大学毕业后第五年,穷困潦倒的我在上海浦东陆家嘴汤臣一品东大门的拐角处,遇到了意气风发的老扁。老扁扔给我一根“1916”香烟,气壮如牛地对说,跟着我吧,亏待不了你。当时我甚至没有弄清老扁究竟能付我几毛工钱,便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
老扁,我在老家拐了好几个湾的远房堂兄,初中没毕业便辍学外出。至今我都没有搞明白老扁是如何发迹的,凭他满脸的匪气竟然在大上海混得是人模狗样的,成了我们老家的两位知名人士之一,与我等齐名。
当然,如今在我的心里已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如当下很多老板一样,老扁自然也涉足了房地产领域。不过老扁不在上海做,虽然有两糟钱,却也只能在一些三线城市,施展老扁那不成套路的拳脚功夫。我在学的是工程建设,却也是盼望着能有机会施展才华,不至于让老扁等以为是施舍我残羹剩饭而将我看扁。
机会总是有的。
我随老扁来到费城。
如许多城市一样,费城也在为加快城市化进程而大兴土木,新建的、在建的、待建的楼盘如雨后的春笋。站在城东的云翠峰顶,老扁指点着江山,用不了多久,我的楼盘便会在费城建起来。
而后,老扁便带着我在费城欺混。
说实话,至今我都惊诧老扁的交际才能,对于老扁而言,费城绝对属于相对陌生的城市,然而不过三五天,老扁便游刃有余地混迹于在费城的老板、官员甚至古惑仔之间,而老扁也在无数的次觥筹交错中而声名大噪。
毕竟,老扁不是带我来费城喝酒交朋友的,我们还得盖楼,盖楼便得有土地。所以那些日子我便经常跑国土跑规划,费尽心机找寻那块实现老扁宏大目标以及足以让我施展拳脚的一亩三分地。
我选择了三宗土地供老扁决策。以我充分的市场调研加上我富有远见的眼光,这三宗地的任何一宗,不久的将来,都将会是费城商住中心。这一点我无比坚信。
果然,老扁也很赞赏我的眼光,然而过后的一席话却让我摸不着头脑。老扁说这三宗地地理位置优越,起拍价肯定不低,而且竞争也会相当激烈,成交价绝对会很高。我疑惑地说,这个自然,好地段价格自然高,竞争自然激烈。我还说近期挂牌的土地我都筛选了一遍,这有这三宗才符合开发房地产,其他的地理位置不行。老扁不说话,从我准备的一叠废弃资料中翻出一份来,扔在我跟前说,我看,就将这宗拿下。
我傻了,不知道老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尽管我打心眼里瞧不起老扁,但怎么也不会相信老扁竟然如此没有眼光。虽然老扁是老板而我不过替他打工,但我还是指出老扁所选择的这宗地在费城以西,而费城的规划则是东接火车站,而城西在可以预见的时间里都将会是城市的边缘地带。
老扁淡淡地说,我知道,就它了,你去报名。
我无可奈何。
城西这宗地,面积80亩,虽然价格便宜,但除了我们没有第二家报名参与竞拍,所以我们以底价拿到了这宗土地。老扁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在酒后扔给我一个不小的红包。
而我却高兴不起来,尽管买地的是老扁而不是我。
这以后,便由我牵头担任总经理,开始了商品房开发建设工作。工作之余看着周边的荒山野岭,我实在怀疑老扁的万贯家财是如何得来的。
然而项目开工不到半年,事情便出现了转机。
费城召开了年度经济工作会,在市长的工作报告中,竟然调整了费城的整个城市下一步的发展布局。城西,原本荒凉的城西,将作为费城城市建设的重点,在三年内建设成集休闲娱乐金融为一体的城市新中心。
我在报纸上看到这则消息后先是傻眼,然后是兴奋,迫不急待地给远在上海的老扁通了电话。奇怪的是老扁似乎并不兴奋,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我对老扁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我说,你真是太有眼光了,不服不行。
老扁笑了,笑得有些得意忘形,其实,我那有什么眼光,不过找了一下市长,请他调整城市规划而已。
我问,市长怎么会听你的,你们认识呀?
老扁淡然地说,我不认识市长,市长也不认识我,但有一样东西市长却是认识的。
什么东西?
钱!老扁说完,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