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者,人之情性,所不学而俱欲者也。
本富为上,末富次之,奸富最下。
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
和后来传统社会中的许多文人不同,司马迁并不蔑视财富,自然更不仇富。
在《史记》的七十列传里,他还为商业和致富的生意人专门写了篇传记,就是《货殖列传》。
他很前卫,说追求富有,是人生来就有的天性,不学就会。
他认为,政治家可以“谋於廊庙,论议朝廷”,那么坚守个人信念和节操,隐居山林,名气又大的士人,归宿在哪里?
答案是:“归於富厚”。
而他最欣赏的发家致富者,是范蠡。
春秋时候,范蠡从越国功成身退,转而经商暴富,成为陶朱公的故事,他不惜辞费,在《史记》里讲了两遍,先是在《越王句践世家》中,后来就是《货殖列传》内。
但司马迁终究还是个有判断力的历史学家。
他肯定财富的正当性,却依然坚持,追求富有,不能放肆胡来。
他最看不起的,是“奸富”——就是靠作奸得来的富有。
在《货殖列传》里,他虽然对于如下两种追求财富的情形,表示了理解,但用词的特异,还是显出了他的好恶——
闾巷少年,攻剽椎埋,劫人作奸,掘冢铸币,任侠并兼,借交报仇,篡逐幽隐,不避法禁,走死地如骛者,其实皆为财用耳。
吏士舞文弄法,刻章伪书,不避刀锯之诛者,没於赂遗也。
前一段讲的,是弄堂里混迹的小年轻,为财富铤而走险,抢劫、盗墓、报仇,什么犯法的都敢干。
后一段说的,则是宦海中奔波的小官僚,为了得些贿赂,甘冒风险,舞文弄墨,私刻公章,伪造文书,什么来钱做什么。
联系司马迁对“君子富”和“小人富”认真的判别,就可以明了,这位两千年前的史家,在钱财问题上既前卫,又洒脱,并未如今天的很多人,被“财富”二字所击晕。
原文
富者,人之情性,所不学而俱欲者也。(卷一百二十九《货殖列传》10/3271)
今译
富有,是人的天然性情,是不用学习就都想要的东西。
原文
本富为上,末富次之,奸富最下。(卷一百二十九《货殖列传》10/3272)
今译
用农业得来的富有是上策,用商业得来的富有是次等的,靠作奸得来的富有最为下策。
原文
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卷一百二十九《货殖列传》10/3255)
今译
君子富了,喜欢实践他的德行;小人富了,只是满足他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