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的话,就好像有小虫子在心里爬,更像有一只无形的小手在他的心里挠啊挠!让他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不想那么快服软,只觉得,她从来没跟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腻感,仿佛那浓稠的糖汁,拉出细细的丝,一圈一圈包裹缠绕在心房上,他真恨不能下一秒就把她抱进怀里。
“容湛,你说句话嘛!”云希有些不甘心。
可他却还是置之不理。
如此这般,云希只觉得尴尬,牙齿咬紧了唇瓣,小脸渐渐垮了下来,心里也生出委屈,不知怎么的,眼前竟模糊了。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失态,急忙吸气,转身离开,手腕却被身后的大掌一把抓住……
“怎么?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他凉凉的说。这个女人,才跟他说了两句软话就没了耐性,真是让他失落。
他越是这么说,云希越觉得心里难过,一眨眼,泪珠就掉了出来,“啪”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手上……
“你哭了?”他不由地惊讶,看着她落泪,他的心竟微微一疼,接着,顺势将她抱进怀里……
“你不要管我。”云希带着哭腔,扭动了一下身子。
容湛一愣,明明刚才还是她哄他的,怎么转眼就换了位置呢?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呵呵……才说两句就哭了?你这道歉真没诚意!”他戏谑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云希带着哭腔。
“嗯……要不这样,你喂我吃,我就不生气了。”容湛眨着眼睛说道。
“什么?”云希抬起头,睫毛上还沾泪珠。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是给我热了宵夜?既然那么有诚意道歉,就喂我吃!”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宵夜。
“你……”云希涨红了脸,他有手有脚,凭什么让她喂啊?
“你不肯喂?”容湛板了下脸,“那就是没诚意咯!”
“不是……”
“那就喂吧!”他孩子气地看着她,竟作势张开了嘴巴,“啊……”
云希简直哭笑不得,无奈,只能端起夜宵,舀了一勺送进了他的嘴里。
“嗯……很好吃。”他点点头,粥又软又糯,带着淡淡的清香,吃进空落落的胃里甚是舒服。
她一口口地喂着,他悠闲地吃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直看得云希面红耳赤。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云希下意识松了口气,刚想转身离开,他又拉住她,“去哪儿?”
“我……去收拾一下。”云希指了指手中的餐具。
“放那儿吧,明天周嫂就回来了!”说着就要把她搂到床上。
云希赶紧挣扎,“别……我还不想睡。”
容湛微微松开手,低头看她,“不睡?”接着忽然坏坏一笑,“那就做点有意义的事。”
“哎……别闹……”云希扭了一下,低垂的小脸快要滴血的样子,尴尬地说道:“不行……我……那个来了。”
容湛别扭地黑了黑脸,“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来了?明明一个月才一次。可这种话,云希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只能窘迫地低下头。
“那做什么?”容湛不满地说道。
“呃……”云希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平板电脑,“不如……我们来看电影吧!”
看电影?容湛皱起眉头,这个女人的主意还真是不怎么样,可既然无事可做,那就随她吧!
容湛把平板电脑递给云希,她忙动手找起来,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找来找去,她居然找了一部动画片,指着屏幕上的小人说道:“你喜欢《海贼王》吗?我好喜欢的!你最喜欢哪个角色啊?我最爱路飞了……”
她在那里说得起劲,容湛却听得哭笑不得,突然觉得,她似乎也很孩子气。甚至在某些时候,比容汐都要单纯。
难得他心情好,他也没有计较,就算对动画片这东西不屑一顾,但终究没有反对,而是随着她,两人依偎在一起,靠着床头一起看了起来。
因为熬了夜,翌日,两人都睡到近中午才起床。
容湛刚洗了澡走出来,手机就响了。
“茜姨?”他接起电话,态度恭敬。
“阿湛,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没忘吧?”沈月茜说道。
“茜姨,我知道的,一会儿……我就过去接您,我们一起过去。”容湛低低地说道。
“不用了,我也在外面,下午……一起在那里汇合吧!”沈月茜说完便收了线。
“你要出去?”云希问道。
“嗯,有点事。”他点点头,随后看她,“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吧,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噢!”云希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容湛换了一身正装,转身离开。
开了足足一个小时的车,容湛将他的黑色路虎开进了一个山凹里,山路崎岖不平,他缓缓放慢速度,又行驶了大概有十多分钟,这才在一所庙宇门口停下。
熄了火,他并没有下车,而是降下车门,兀自点燃了一支烟。
修长的指尖夹着香烟,他眯起眼睛用力吸了一口,抬起头,将目光投向眼前有些陈旧而斑驳的建筑,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庙宇,而是一个庵堂,每年的这个日子,他总要陪着沈月茜来一趟,因为这里……有一个他们一直挂念的人。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容湛推开车门,将烟头扔到地上,狠狠地踩灭,片刻功夫,那车子卷起尘土,便停在了他的面前。
容湛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茜姨,小心。”
“阿湛,等了很久吗?”沈月茜一袭银灰色的裘皮,头发绾得一丝不苟,雍容高贵。
“没有,刚到而已。”容湛扶着她,又从司机手里接过一个不算大的包,两人慢慢向庵堂走去。
上了台阶,推开陈旧的木门,那门随即发出吱嘎一声响,很快里面一个身着袈裟的年轻尼姑迎了出来。
“沈施主,容施主,你们来了?”小尼姑礼貌的作揖。
“请问,慧觉师傅她……”
“噢,慧觉施主正在等二位施主,请随我来。”小尼姑礼貌带路。
穿过不大的院落,从侧面绕到后院,便看到一排排的僧舍,小尼姑指了指第二排,第三个门,“沈施主,容施主,请吧……”
“多谢!”沈月茜谢过,接着容湛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小尼姑,“小师傅,这是容某能为贵寺所尽的绵薄之力,请用于修缮、礼佛!”
“容施主真是客气,我代敝寺住持,多多谢过!阿弥陀佛!”
容湛与沈月茜几步走到那间僧舍门前,轻轻地敲了下门,然后推开。
僧舍非常简陋,只有寸尺大的一间屋子里,里面的摆设也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在靠窗边的一个小火炕上,坐着一个穿着袈裟的女子,头戴尼姑帽,但从帽沿的边缘隐约可见略显花白的头发,她的脸显得很苍老,身形也有些微微佝偻,尽管听到了有人进屋,但却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不受打扰地念着佛。
沈月茜的目光凝视着那女子,一双漂亮的美目充满了哀伤,下一秒,便潸然泪下。
“大……大姐……”沈月茜几步上前,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出声。
那女子捻着佛珠的手一颤,但很快又兀自无人的继续念着。
“大姐……我是月茜……我来看你了……”沈月茜一把握住那女人的手,不顾她皮肤的粗糙,贴在自己脸上,一下下摩挲着。
女人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一丝感情地说道:“沈施主,请坐吧!”
“姨妈?茜姨是来看您的!”容湛忍不住说道。
“噢,容施主也来了,坐吧,你也坐!”女人示意了一下,却也没有睁开眼睛。
“大姐,您别这样好吗?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和阿湛每次来看您,您都不肯理会我们?我和阿湛,是您的亲妹妹和亲外甥啊!”沈月茜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哭诉道。
那女人还是闭着眼睛,一脸的沉静,虽说年纪看起来比沈月茜年长很多,而且也苍老很多,但眉目间,两姐妹的容貌却颇为相似。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人叹了口气,“沈施主,容施主,我虽未出家,但尘缘已了,二位还是回去吧!”
“姨妈,今天是您的生辰,我和茜姨专程来看您,茜姨还为您准备了生辰礼物。”容湛恭敬地说道。
那女人摇着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与佛结缘不论生死,又岂念生辰?回去吧,都回去吧!”
“大姐,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了那个男人,您失去了双腿,失去了光明,如今,又落得这样清苦,大姐,您这样……让做妹妹的于心何忍?”沈月茜拉着那女人的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茜姨,别这样……这里是庵堂,您控制一下情绪。”容湛轻轻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