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刘管家就忙着把一只小药瓶递给了燕平青,她还想说点什么,燕平青却已经转头对我说道:“林小莹,你送我上楼去。今晚上你陪着我,谁都不要来打搅我们。”
他这话说得又正常又古怪,但却无疑主导着现在的局面。
因而,管家退下了,由我推着他的轮椅,送他上楼。
我们坐的电梯上去,我好奇燕平青刚刚还健步如飞,怎么现在就一副病得路都不能走的样子了。
燕平青就指了指收藏室那边,他声音依然很小很弱:“我们回那边去吧。”
我默不作声,只有顺着他的意思,推他进了收藏室。
一进去,燕平青就小声说:“关门。”
我放开他的轮椅,转身把门关上,一回头,却惊然发现轮椅上已经没人了。
只见燕平青已经飞一般地冲到了一个人偶面前,从它手中拿下一把匕首,挥舞着朝我扑过来。
“妖孽,你我再战一个回合!”
我:“……”我是真的没话可以说了。
燕平青,你反反复复中二病,到底烦不烦啊!
从前,我以为这世上最难正常沟通的,是燕少。但今晚上见识了燕小少之后,我才知道,燕少说话真的很正常好吗!
我看到燕小少的匕首就在眼前,虽然知道是假的,但也条件反射地挡了一下。
我这一挡,匕首的目的地就发生了偏差,噗的一声,竟然插进了我身旁的墙壁里。
我蓦地一惊。
这匕首,这匕首居然是真的!
而且还是削铁如泥的程度!轻轻一下,就能插到水泥墙壁里去。
假如刚刚不是我挡了那么一下,那这匕首就要插入我的胸膛了。燕平青,这次是要玩真的!
见我惊疑的模样,燕平青嗖的一下将匕首拔出,鬼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去死吧,林小莹!”
我见他不偏不倚地朝着我的脖子割过来,心头怒火蹭蹭直冒。
这熊孩子,今天不收拾一下,明天就要上房揭瓦。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抓住了燕平青的手腕,把他整个人往地上一推。燕平青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到轮椅的轮子,“啊”的惊叫一声,就仰倒了下去。
匕首顺着地毯划过,割出嘶嘶的声音,厚重的地毯立刻出现一道白豁豁的口子。
我看到这匕首锋利得紧,心里越发火大,一脚踩住了燕平青的手腕,在他疼得松手的时候,一脚又把匕首给踢到了一边去。
然后,我就坐了下去,趁着火气大,抬手就是一耳巴子。
我边扇边骂:“我叫你中二病!我叫你玩匕首!我叫你抓小偷!你爸你哥不教养你,我今天帮他们好好教养!”
我乱扇一通,根本不管我身下的人是不是燕少疼得死去活来的亲弟弟。
正虐得起劲,门外突然传来剧烈得敲门声。
一个女人在外面惊叫:“小少爷!小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到这声音,才蓦然醒悟过来,再低头一看,只见燕平青正侧着脸躺地上,被我打得全身发抖。我见他似乎没对劲,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以为自己这次真的死定了。我打了燕平青,他肯定会告我的恶状,没想到燕平青高声地对门外叫道:“刘姨,我没事,不要再来打搅我了。”
他话刚完,就转过头,一只手捂着心脏,用颤抖而虚弱地声音对我说:“姐姐,我好像心脏病发作了,快把药给我……快……”
我刚才看到燕平青把药塞在了兜里,此刻急忙取出来给他,问他吃多少片,他牙齿打颤,死死捏着心口,艰难地说一片。
我把药塞到他嘴里,他立刻含住,死死闭着眼,汗水浸湿了头发,沉重地呼吸着,胸口剧烈的起伏。
我知道这次不是装的了。
燕平青再演技好,非科班出身,也演不到这么真实。就刚才那个颤抖的频率,不摸着电源线,是绝对抖不到那么快那么急的。
我心里暗暗咒骂。
有心脏病,还跳来跳去,大呼小叫的,能不发作吗?
又过了好一会儿,燕平青才慢慢平复下来,他长长地喘着气,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我小心地问他:“好点了吗?”
燕平青被病痛折磨了一番,大概又因为被我打了,一身戾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依旧挂着一张鬼脸,但眼神却是柔和了许多,此刻正弱弱地看着我,反倒显出一股妩媚的味道。
而他一开口,声音也是带着一种能让人酥麻的电感。
燕平青用一种我见犹怜的语气对我说:“姐姐,你刚刚差点杀了我……”
我默。
我想说,燕小少,你抢我台词了。
刚刚明明是你拿匕首,差点杀了我好吧。
我这样想着,便想站起来,不料我刚一动,燕平青却是非常魅惑的“嗯”了一声,拖长的声调,婉转悠扬,简直堪比岛国动作片声优。
我被这猫儿一样的声音吓到了。
燕平青却一下子抓住我的手,他略微昂着头,双眼虽然画得很夸张,但掩不住里面的风情。
“好姐姐,”他居然用上哀求地语气,“你刚才打得我好舒服,现在再来一次。嗯……我有心脏病,你这次稍微打轻点。”
天!
上帝!
老佛爷!
阿弥陀佛!
这是什么状况,求解释!
我、我要澄清一下,刚才我看似打得很激烈,其实也就是第一个是扇的耳光,其余的,都是在乱打他的肩膀和手臂什么的,也有可能在那种时候碰到了他的胸膛,才导致他心脏病发作的。
但是,我绝对没想到,比心脏病发作更可怕的是,燕小少还是个受虐狂!
好吧,说到这里,我也有错。
因为,我发现我居然是骑坐在燕平青腰上的……
刚才打人的时候,这个姿势很有一种武松打虎的气势。现在一停下来,突然就发现,这么违和的姿势,我和燕少都没演练过!
好,燕小少,你强大,我认输,我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
没成想见我想要脱身,燕平青的眼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那一瞬间,他露出了一种几乎和燕少一模一样的神情。
在一种可称之为家族式霸道的气场下,燕平青冷冷地笑着:“你现在敢走,我就马上大喊大叫,说你勾引我,让他们送你到酒吧去卖。一次三十块钱,一晚上八十次,卖你二十年!”
我理科生的大脑听到这丧心病狂的威胁,非但没有愤怒,还颇为奇特地转动了一下,然后惊讶道:“居然可以挣一千七百五十二万!”
额,不对,还要除掉大姨妈生理期。
我穷疯了的模样把燕小少惹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画长了的嘴有些滑稽,但眼里却带着迤逦滟涟的波光。
燕小少调戏人时候的表情,还真跟他哥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好姐姐,”他的声音里带着蛊惑,“你每天打我两次,我一个月就给你两千万。”
燕小少开出的天价,立刻让我荣升亚洲最值钱打手之列。
见我愣愣发呆,燕小少就抓着我的手,放到他脸上:“快点,再打我一次。最好是又打又掐,还要留下点伤痕。这样别人问起来,我就得找到合理的借口解释。想想都让人觉得兴奋。”
我真的不能忍了。
这么暗黑、重口味、扭曲的少年,确定就是燕少口中描述的纯情小清新?
我一下子从他身上站了起来,强忍着踢他的冲动,用一种你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燕平青,你麻溜的从地上给我滚起来,你哥现在情况很糟糕,我没时间陪你演戏!”
一听到我再度提到燕少,燕平青的眼神很快又冷了下来。
这一刻,算是他今晚上最正常的时刻。他冷眼看着我,口气也非常正常:“你说你是我哥派来的,有什么证据?”
见我一时被他问到了,燕平青就又换了种语气:“好吧,我问你三个有关我哥的问题,如果你能答上来,我就相信你。”
我点头,重新坐下来,不过这次是坐在他的身边:“好,你问。”
燕平青就举起一根手指头,望着天花板:“第一,你是我哥的什么人?”
我想了想,说女人的话,一定会激起燕小少这个哥控强烈的情绪反弹,所以我很坚定地回答:“奴隶。”
燕平青立刻举起第二根手指头:“那好,我哥平时喜欢怎么惩罚奴隶?”
我想了一下,燕少激烈的惩罚方式,恐怕不是燕平青柔弱的心脏所能承受的,于是我折了个中:“嗯,打我屁股。”
燕平青又问:“第三,我哥的口头禅是什么?”
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思索,于是我脱口而出:“那你废什么话!”
燕平青放下了手臂,好奇地转过头,看着我:“他叫你来干嘛啊?”
我说:“这是第四个问题了……”
“那好吧,”燕平青在地摊上翻个身,背对着我,“那你什么都别想从我这儿得到!”
我一听这略微松动的口气,立刻扔下脸,去哄燕平青:“燕小少啦,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哥哥让我来取他办公室保险柜的钥匙,说是在你这里。”
谁知道我刚一说完,燕平青就惊悚地吸气:“保险柜的钥匙?他怎么知道是我偷的?”
我……
我只能说,我今晚上被燕少坑得真是不轻!
明明是燕小少偷了他的钥匙,他非要告诉我是他给燕小少保管的。除了佣人的信息资料和燕宅的布局图,燕少所提供的最关键信息,譬如钥匙在哪里,为什么在那里,燕小少为人如何,全都和事实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