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眉头皱了皱,然后闭着眼,用我所谓的第六感,在睡梦中拼命去感受他的气息。
然后我迷惑了。
因为我明显嗅到了一种不同于燕少的气息,在我面前的,好像是另一个闯入者。
可是,我又总觉得他是燕少。
我想醒过来,想要醒过来,醒过来……
我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醒来,我要醒来。
我反复念着,却觉得自己在梦中越沉越深,我醒不来了……我太困了,太累了,面前的气息,熟悉而陌生,让我无法安睡,却也无法让我警醒。
我的精神挣扎着。
那只放在我脸上的手,慢慢摸到了我的脖子上,仿佛在细细地、一寸寸的感受着我的皮肤。
他的手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脸似乎往下凑了凑。
我听到他在叫我的名字:“林小莹……我回来了……”
这句话,一下子就仿佛点燃了我的神智。
我整个人猛地往下一沉,双眼在一种强力的支撑下迅速的睁开。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只挂在心口上,垂荡着的槐木坠子。
我差点惊叫起来,我一伸手,想要拿住我的坠子。
然而我面前的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躲过了我的手。
我抬起头,想要借着月光把他看清楚。
然而这一看,我就震惊住了。
因为我眼前的人,不是燕少……绝绝对对不是燕少!
她……她……她是个陌生的女人!
我的嗓子有些哑,但其中的讶异丝毫未少,我几乎是用喊的:“你是谁!”
这女人原本僵在我面前,她背着光,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可以肯定她一直盯着我看。
然而我这么一声喊出来,她似乎吃了一惊,也好像是醒过来一样,转身就想跑。
她这一转身,我立刻清楚地借着月光看到一只熟悉的槐木坠子在她的心口上摆了一下。
那坠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这回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我大喊一声:“站住!”
这女人已经嘭的一下打开门,冲了出去。
我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什么也顾不上就跟着追上去。
我看到赵安蒂也从地上坐了起来,她头发有点乱,似乎刚刚才被吵醒一般,她也沙着嗓子问了一句:“什么?”
然而我已经追了出去。
我这一追,简直把整个寨子都闹了起来。
因为我一路追,一路喊站住,我路过之处,原本都是黑黝黝的小草房,路过之后,灯就一盏接着一盏的亮了起来。
我越追,便越是借着月光看清了前面的女人。
那是一个身材很苗条的年轻女人,穿颜色貌似比较鲜艳的纱笼裙,因而在这黑夜里异常显眼。
我自认为我算是跑得相当快的人了,然而比起这女儿而言,依然逊色了几分。
等我们跑出了地武的领地,跑进了原始森林,那女人依然健步如飞。
我开始怀疑她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类。
普通的人类如我,是长跑健将,参加过市大学生马拉松比赛并拿过奖次,都完全拼不过她。
不过我又想,她戴着那个槐木坠子,那是燕少的半身,她能有那个东西,已经不算正常人类了吧。
我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和追问声。
是小米和汪总他们,还有一些武装分子,也跟着跑过来。
若是平时,我必定是跑不过他们的,然而今晚上,我一想到我的坠子在别人脖子上挂着,就生命力全开,停也停不下来。
跑过一个树林,那个女人突然身影一闪,没了踪影。
我还要追,突然听到汪总在后面杀人似的大喊:“站住!林小莹站住!”
小米也疯了似的喊:“停停停!再跑你就死了!”
我听到一个死字,总算收了脚。
一个冷风刮过来,我打个了颤,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来到了一个悬崖处。
这里植被茂盛,猛然一看,还以为前面依然是树丛。
然而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里已经处于地貌边缘,我再走几步,就会双脚踏空,从草丛树枝里踩下去……
下面有多深呢,我伸长了脖子。
嗯,坡其实不是特别陡,但我估计会一路下滑,被各种树枝插成羊肉串,死状应该惨不忍睹。
汪总和小米终于追了上来。
他们两人俱喘着气,汪总说话都两个字两个字的蹦了:“哎哟、妹妹,你怎、么、那么、能跑……”
小米大喘:“到、到底什么……事啊……”
我停了下来,也才发现自己累得快要瘫倒了。
这么一段路,少说也有一公里,我没有热身运动就全速奔跑,没猝死已经算命好了。
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汪总和小米,有个女人,戴着我的槐木坠子,跑到了我的房间里来吓我。
真的是来吓我,现在想起来,这女人简直是个怪物。
偷跑进我的房间,跪在我面前看我半天不说,还动手摸我的脸和脖子。
不过,最后那句话……林小莹,我回来了……
那真的不是我的幻听吗?
为什么,我怎么都觉得,那句话是燕少说的?
汪总和小米听我这么说,都说我是发梦游了吧?
我当然否认。
可是汪总和小米接下来的话把我吓到了。
汪总说:“我们一路跟着你不远,根本就没看到你前面有什么人,只看到你一个人疯跑,还边跑边喊,妹妹,你没中邪吧?”
他这话一落,我顿时感到林里吹过来一阵冷风,整个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远处有手电光打过来,然后陆陆续续来了一大群人。
我一看,好家伙,武装头子、赵安蒂和一大群人都荷枪实弹地赶了过来,同行的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女人。
后来介绍说,是武装头子的大老婆、二老婆和一个女儿。
因为赵安蒂坚持要跟过来,为了她的安全,武装头子留两个儿子守在营地,不仅自己跟来,还让女眷来陪着赵大小姐。
听了我的说法,武装头子连连摇头,说不可能。
他说:“我们这里可是都有达古上师加持的,什么鬼怪都不可能入侵。应该是你梦游了。”
我说这世上哪儿有我这么激烈的梦游,我这叫梦癫吧?
这时候赵安蒂开口了,她很软软的声音,但似乎很在理地说:“嗯,林小姐应该没说错,我醒来的时候,也瞥到有人跑出去,好像穿的什么黄红相间的裙子?”
赵安蒂这么一说,我就确信她是看到了那个女人。
因为那女人穿的,就是这两个原色的纱笼。
小米看时间,现在是早上五点了,天也快要亮了。我们是从昨晚上十点过睡觉的,如果我的说法确实成立,那“女人”是晚上四点左右来找我的。
武装头子不耐烦地坚持说,不可能有鬼,这边的鸡三四点就要开始叫了。
什么鬼会不怕鸡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