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叫花子本身,好像就不是普通人类,搞不好,他就是自己口中所言的,被槐木精附身了的那家疯儿子。
我就指着八点水手上那串链子,问他:“这是什么啊,你打人的时候,亮闪闪的,看起来狂霸炫酷拽啊。”
八点水听到我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举起手腕,皓白的皮肤衬着那别致的手链:“你说它亮了?”
我点头。
八点水的神色就凝重了。
他冷冷的笑着,唇弯带着令人发寒的色:“看来那家伙有点邪门。”
我心里发惊,忙问八点水为什么这样说。
八点水就告诉我。这串手链并不普通,它本身取材于一块天外飞来的陨石精金,俗称狗头金。由于他自己五行缺金,当初是好不容易才求得的。
求得之后,打造成了这条手链,然后送到寺庙里,请活佛加持开光,因而具有一定护身驱邪的效用。
他给我展示他的护身符,我便看到,这手链是由一小片一小片圆形的薄金所镶在一起的,每个圆片上刻有我看不懂的梵语,整个手链其实更像是红金所制,有一种低调的霸气。
八点水告诉我,别人说,这链子平时也就是条普通的金手链,只有在遇到阴邪比较重的东西的时候,才会发光,也会将活佛加持的法力释放出来。
他对着链子左看右看:“以前我也不信这说法,不过听你刚才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邪乎啊?”
八点水又问我怎么想到来这里的。
我这种时候受惊过度,也编不出什么理由来,本身心情也很糟糕,话还没说,就先哭了起来。
这一哭把八点水惊得不轻,他连忙坐起来,一脸关怀地让我别难过,慢慢说。
我就哭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这里来的,就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叫我,就觉得非过来不可,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崖边上了,那家伙要把我推下去摔死,要不是八点水赶过来,我现在已经粉身碎骨了。
八点水听我这番离奇的说法,又见我哭得伤心,居然也信了七七八八,他叹口气,摸住我的肩头:“你肯定就是装邪了,别怕,现在有我在,那脏东西不敢来碰你了。南川这地方还是有很多古怪,我们先离开这鬼地方吧。”
我一边点头,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我的肩头挪开了。
……别以为救了我就可以占我便宜。
可是八点水貌似伤得有点重,走路都很艰难,我不得已只有搀扶着他下去。
回头崖其实离马望坡也不是特别远,这山头被地震摧毁过,有些山头只有一座,却能走上半天,有些山头几座,中间却有近道。
我和八点水下马望坡之后,居然看到先前送我过来的师傅还等在那里,说实在放心不下我们,不敢回去。
我为三轮车师傅的善良而感动。
师傅一看我和八点水这架势,忙把我们送到了南川医院。
八点水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居然有轻微的脑震荡,拍了个片子,发现有胃出血,应该是最后撞到岩石上所致。
填姓名的时候,八点水填了一个沈沐江,这应该是他的真名。
我一看他的名字就笑起来,我说,这应该是九点水啊,怎么会是八点水呢?
八点水笑:“我们老家人有种说法,说九太满了,满盈则亏,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减去一点。”
八点水笑起来的时候,神态和燕少有那么一点相似。
我不禁愣了愣,心想不知道燕少此刻在哪里受苦,心情又瞬间跌到谷底。
八点水大概见到我神情悲戚落寞,又问我怎么了。
我不可能对他倾述什么,只说让他在医院治疗,我先回去了。
八点水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坚持不住院,要先送我回去。我想拒绝,但又想不到什么理由。
经过了刚才的事件,我冲动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目前是得不到槐木的,相反还有可能丧命。
所以尽管失魂落魄,我也只能先去回去呆着。
八点水把我送到宿舍房门前,我草草对他道了谢,说了晚安,就关上了门。
没有燕少的黎明,是孤单而阴冷的。
我抱着整整两床被子,依然止不住的打着寒颤,久久无法入睡。
天亮了,我出门去,想知道燕少会不会因为抵挡不住日光回来。他上一次离家出走,白天依然是回了小套一,而且上一次阴风洗涤,他白天也没有大事。
但是燕少没有回来,我却在门口看到了八点水。
他坐在台阶上,靠着我窗台下的墙,正在打着盹。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八点水居然会在我的宿舍门口守上一夜。他应该身上还有伤才对,可是……他却……他是害怕我再次撞邪吗?
听到我出来的声音,他八点水很警觉地醒了过来,然后他看了我一眼,问了一句“你起来了”,就想要站起来。
我忙想要喊他别动。
然而已经迟了,八点水的头撞到了我的窗台,一下子撞回了地上。
我又好气又好笑,只能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只见八点水牙关紧闭,脸色苍白,竟然撞得晕迷了过去。
我吓了一大跳,想起他才被诊断了脑震荡,这一撞,不会成了植物人吧?
这样想着,我就去翻他的眼睑,谁知道刚一翻,八点水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与此同时,他也睁开了眼,用一种不死思议的悲愤神色看着我:“不会吧,恩人晕倒了,你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人工呼吸,而是做尸检?”
我真的要笑了。
我是无语的笑,我说,你又不是溺水,人工呼吸干什么?
八点水就忿忿地:“那下次我要去溺水!”说完这句话,他就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我知道他又在装,就没好气的说:“你要是溺水,我马上从工地上挑一个壮汉,肺活量大的那种,来给你亲密呼吸。”
八点水被我吓得不轻,又睁开了眼。
“林妹妹,”突然间,他脸上挂了一个戚戚然的神情,“如果我因为这次的事故残了,你会不会嫁给我报恩?”
我默默流汗,我说:“我不嫁给脑残,恩人也不行。”
八点水又是眼一翻,彻底晕过去了。
我去拍他的脸,他没反应,我又去翻他的眼睑,发现他瞳孔好像有点散大,这才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昏迷了。
我吓了一大跳,忙去工地上找人,急急忙忙把八点水送医院去了。
八点水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这一天,我去了门卫室,和曹大爷商讨了晚上的具体方案。
大爷想要和我一起去炸德育楼,我告诉大爷,他这样帮我,小莹已经很感激了。接下来的事,就是小莹要自己去面对的了。
波娃子已经把炸药等东西送来了,曹大爷帮我把遥控器和催爆器弄好。
然后他说:“炸药我去填。到时候你按这个钮就行了。”
这一天我始终如坐针毡,到了凌晨零点,钟声一响,我就期盼着燕少回来。
可是,等到过十分,燕少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
我已经吓得忘记哭了,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连呼吸行走都忘记了。
幸好这时候还有曹大爷,他和我一起悄悄去了德育楼,把炸药填了,一切设备安好,然后带着我出来,到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可以按了。”大爷吩咐我。
我像一个人偶,机械地按下了按钮。
这种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如果燕少真的出事了,那我就和这大楼一起炸碎算了。我这么出神地想着,直到德育楼轰然倒塌才醒过神来。
德育楼怎么塌的,我现在已经没心情去欣赏和描述了,总之就是按照计划,妥妥的,全部内陷塌陷,并且由于这工程实在太渣了。
大楼几乎是在瞬间碎成了粉末。
我却在那一刻想起了一件事。
我对大爷说:“你先走,我还有事要办。”
印章印章,燕少的印章在德育楼的地基里,我要不要趁现在去翻一下呢?反正灰尘这么大,可以当掩护,说不定运气好,能第一时间翻到呢。
可是我刚刚往德育楼跑,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后面尖尖地喊起来:“有人捣鬼啦,有人对德育楼捣鬼啦,德育楼垮啦!”
我心里一惊,已经听出了这声音是毛艳的。
这时候再往德育楼跑……我才没那么傻呢,我只能一个转弯,往着实验楼跑去。
毛艳就对其他人喊着:“有个女人鬼鬼祟祟的,往实验楼跑了,快点去抓她啊,德育楼倒了一定跟她有关系!”
我心里暗暗叫着不好。
没想到毛艳这个女人,居然能在这种大楼垮塌的时刻,有这种反应和心机。
她应该并不知道德育楼是我炸的,否则她不会说有人捣鬼让楼垮了,而是直接说林小莹炸楼了。
她现在要这样喊,无非就是因为楼垮了,她要马上替上面找个替罪羊。
因为德育楼的建设如何,她心里太清楚了。
要是被追查,身为技术,她是难逃其咎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罪状栽到别人身上。
我躲到了实验楼里,后面的人也追了进来。
实验楼的内部还是一马平川的空旷,没有任何隔断,柱子也不是特别粗壮,我几乎是无处躲藏。
毛艳已经带着一群人闯进来,手里拿着大的探照灯。
“那个人,赶快出来自首!”她的声音回荡在实验楼里,手里的灯到处乱晃,好几次差点晃到了我身上,“我知道你在这里,你逃不掉的!”
我确实是逃不掉了。
我退着步子,心里暗暗盘算着被问到了要怎么推脱,突然间,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后背也似乎抵到了一堵墙。
我的心里先是蓦地一惊,紧接着却是被一阵巨大如同海浪般的喜悦所冲击着,我一下子回头,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虚影一晃。
这一刹那,我忘记了毛艳他们已经要把我当做毁掉德育楼的嫌疑犯抓起来。
我只是抱紧了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