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所言极是!为稳固东昊朝堂上下,慕容太尉的权威必须树立。”轩辕诺笑了笑道,“臣弟非常赞赏皇兄这亲上加亲的做法……”
这一夜,轩辕恒果然来到了华碧苑。
只是,他并非如往日般,一入夜便大张旗鼓摆驾而来。由于西北边关传来战报,他一直在御书房中,与朝中重臣商议到夜深。
待他一人于夜色中轻步踏进华碧苑时,慕容映霜已在庭苑中等侍了许久。
因为不知皇上何时才到,陪同候驾的宫人皆已退了开去,慕容映霜一人站在庭苑之中,抬头望着满天繁星,想起娘亲,不禁思绪万千。
再过三日便是三月二十七,一个对于她来说,特别的日子。她想,就算连她自己也不记得这个日子了,娘亲也一定会记得的。
“霜儿在想什么?”
帝皇带着天生威严的声音在耳畔温柔响起,慕容映霜感觉自己随即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轩辕恒从身后轻轻地拢住了她,俯首在她额发旁轻问:“让朕猜猜……霜儿在想念娘亲,是么?”
慕容映霜讶然回头,仰望着他。
他是怎么猜到的?
望着她星空下漆黑流光的美眸,轩辕恒轻笑一声道:“朕一定猜对了。”
慕容映霜轻轻地点了点头。轩辕恒两手再次伸到她腰前,将她搂紧,低首轻轻吻着她的额发。
今日御书房中的自然相处,仿佛已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些猜疑与顾虑,悉数抹走。他们又回复到往日的宠溺与顺从之中,轩辕恒对此感到很满意。
“朕不仅猜到霜儿在想念娘亲,朕还猜到,三日之后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轩辕恒柔声说道。
慕容映霜更加讶异地望向他。
作为宫妃,宫中管事之人知道她的生辰并不奇怪。
可因为此前没有任何人提起此事,她便以为宫中没有人会在意,轩辕恒也不可能再安排任何庆祝之举。
对此,她原本丝毫不在意,可如今这帝皇居然独独提起,却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再过三日,霜儿便十七岁了。这可是霜儿入宫后的第一个生辰,朕该如何为你庆祝呢?”轩辕恒抬头思索着,“在濯龙园中大摆宫宴,可是必不可少的……”
“皇上,真的不必了。”慕容映霜连忙劝阻道,“臣妾向来害怕这些热闹!”
“害怕?”轩辕恒略显讶异。
慕容映霜点了点头:“生辰之日,自己与亲人开心快乐便好。以往十六年,臣妾的生辰向来都是与娘亲二人一起度过的。如今皇上要为臣妾在宫中大摆宴席,臣妾却害怕如此隆重大场面!”
若说是害怕,还不如说她是极为不喜!
与那些毫不相干的人一起庆祝自己的生辰,别人笑得虚假,而自己更要坐在风口浪尖之上,引发他人的嫉妒与惦记。为免祸害,她宁愿在轩辕恒面前承认,自己根本便适应不了如此场面。
“霜儿的性子果真清冷!”轩辕恒宠溺笑道,“既然霜儿不喜欢大场面,我们便小小地庆祝一下吧!”
“我们?如何小小地庆祝?”慕容映霜竟略有些感动,为这一句话。
只有他们两人,小小地庆祝一下。
“霜儿只需静静地等着,朕会给你惊喜!”轩辕恒亲昵地再次轻吻她的额发,却不肯言明。
三月二十七日生辰之日,很快便到了。慕容映霜尚未等到轩辕恒所谓的惊喜,便先等到了前朝重臣与后宫众妃纷纷遣人送来的贵重贺礼。
虽然不想收下,她却知道自己作为皇上“宠妃”,若是婉拒这些贺礼,必然会惹人记恨,也会为自己和慕容家招惹是非。因此,她也便只有吩咐轻歌与漫舞,将那些贺礼一一记载下来,再一一择机还礼。
毫无例外地,慕容府也派人送来了重礼和家书。而送贺礼与家书前来的,仍然有慕容府中的萍娘。
当慕容映霜从满脸笑意的萍娘手中,接过娘亲的亲笔信函和亲手缝制的一套深衣时,她感到了深深的暖意!
在这冷漠无依的深宫之中,虽然帝王的宠爱,以及身边宫女的侍奉,早与她如影随行,却均不能给她完全的安全温暖之感。
而家人这联着血肉亲情的丝丝温暖,终是让她感到了如此的独特与难得!
“这衣裳的花样,可都是惜夫人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萍娘笑着介绍道,“这些珍稀玉器,也皆是太尉大人与两位公子亲自挑选的……”
“二公子还让奴婢向娘娘带一句话!”
“什么话?”慕容映霜疑道。她想不到,二哥慕容华鉴还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跟她说。
“二公子说,”萍娘掩嘴神秘说着,左右顾盼了一下,确定没有闲杂人等之后才道,“听闻皇上即将为无忧长公主挑选长附马,二公子向来对无忧长公主一往情深,因此恳请容华娘娘若有机会,便替二公子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原来如此,慕容映霜默然。
她知道二哥向来对无忧长公主有意,可是自己的话,又能在轩辕恒面前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太尉大人也让奴婢向娘娘传话,若能成功促成慕容府与皇家的这桩亲事,对慕容府来说也是极大的荣宠。慕容府在朝中地位更为巩固,娘娘也可在深宫中高枕无忧了!”萍娘察看着慕容映霜的神色,循循善诱道。
“好,本宫明白了。”慕容映霜道,“此事皇上自会有决断。但若有机会,本宫定会问问此事。”
毕竟是自家哥哥的婚事,她虽不能努力促成,也须关心过问一番才是。
萍娘离去之后,宫妃与朝臣派为送礼的人仍是络绎不绝。幸好轻歌、漫舞皆是精明能干之人,这些迎来送往、盘点礼物之事,倒是做得极为得心应手、周到细致。
直至晌午过后,轩辕恒才姗姗来迟。
慕容映霜今日因收到娘亲亲手做的新衣裳,又收到了娘亲长长的一封信函,那温言叮嘱,犹在眼前。因而,她这一整日的心情竟是极好!
向轩辕恒请完安后,她侧首含笑看着他,想看看他今日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霜儿这一身新衣裳煞是好看,只是看样子,并非宫中裁缝所制。”轩辕恒一见她便道。
“皇上好眼力!这是臣亲的娘亲亲手做的,今人才遣人送了来!”慕容映霜笑得如山花般灿烂。
轩辕恒见她笑得明媚动人,不禁心中一动,走上前道:“瞧你,娘亲刚送来的衣裳,这便穿上了,乐得像个孩子似的!”
慕容映霜轻笑着不说话。
轩辕恒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娘亲果然最宠爱你,知道你穿衣不是白色,便是蓝色,竟将两色做到了一起。”
那身曲裾深衣,白底蓝襟,将她纤稠有度的完美身体衬托得更加妖娆动人。
慕容映霜双眸一眨。她没想到,他竟然发现她最爱的两色便是白与蓝。但他是否发现民,自从上林苑冬狩归来之后,她便有意地不再穿蓝,而基本上都发一身素白示人呢?
见轩辕恒仍噙着笑意上下打量着她,慕容映霜渐渐被他看得极不好意思,只好笑道:“那么,皇上给臣妾带来的惊喜呢?”
“惊喜么?”
轩辕恒似是忽然想起此事,收起笑意,蹙眉沉思。
他竟是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么?
慕容映霜略有些尴尬,又有些不甘:“皇上竟要失言了么?”
“谁说朕要失言?那么,霜儿想要些什么?”
慕容映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朕今日给霜儿的惊喜,便是霜儿想要什么,朕便给你什么。因为今日是霜儿生辰,一切便由霜儿说了算!”轩辕恒笑道。
他好大的口气!若然她说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摘下来给她么?
慕容映霜暗暗思忖。若不然,便是他揣准了她的为人,知道她定然不会说出他做不到的事来丢他君王的脸面。可是,他为何又敢如此笃定?
“霜儿想要什么?快说!”他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的笑意,仿佛她若要天上的月亮,他还真的会想办法摘给她。
慕容映霜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道:“臣妾想要出宫!”
“好。”轩辕恒爽快地答应着,“来人,备马车!”
“皇上,马车已经备好,正在殿门外候着。”一名内侍禀道。
“来,霜儿!”
他站在那里,浅笑着向她伸出了一手。
他竟然,猜到了她的愿望便是出宫。并且,早已在殿门外备好了车马么?
尽管,她思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被他猜中了心思。
想着马上便可如愿离开这深宫到外面去走走,慕容映霜心中欢喜,再来不及深想便也向他伸出了纤手。
轩辕恒握住了她的纤指,牵着她的手便向马车方向走去。
众宫人内侍纷纷行礼退让,看着这一帝一妃手牵着手,如同一对璧人般向殿门外快步走去。
两人同样惊世绝色的脸上,是同样不作丝毫掩饰的欢喜浅笑!
坐在马车上,慕容映霜望着他俊美非凡的脸,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忧心道:“皇上上次不是说了,再次出宫还须多作准备么?可是皇上如今这个样子……”
上元节观灯那夜,他们在观灯,可街上观灯人却在观看他们。
今日再次出宫,他只是换上了一套寻常的黑色便服,居然没有在他那惹人注目的脸上作些什么易容之举。
万一,他们又成了街上众人关注的焦点,又如何能游得尽兴呢?
“无碍!”轩辕恒胸有成竹地笑道,“此次,我们不去见人,自然不会被人围观!”
“不去见人?那去见什么?”
“朕不说是惊喜么?怎能事先告诉霜儿?”轩辕恒又故作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