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一侧,是一条河道,不少人正聚在河边放着河灯。河面之上,飘着成千上万只橙红璀璨的河灯,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寂静、奇幻而华美!
“霜儿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霜儿在想,那河灯可真美!若霜儿此刻去放一盏河灯,将会许一个怎样的愿?”将眸光从万盏河灯上收回,她抬眸直直地看着他的脸。
今夜是十五,月色皎洁似银盘。适才在灯火明亮的灯市之中,还让人不怎么觉察出这月色的明媚。可此刻,月光洒在他的俊颜上,竟将他的面容与神色映照得清晰可辩!
“霜儿将会许一个怎样的愿?”他脸上没有笑意,认真地顺着她话问道。
“霜儿会许愿,让我们的磐儿一生平安,快乐无忧!”她仰首望着他,神色凝重。
为了这个孩子,她此生不会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或是奢望!
“磐儿……”
“那么,我们去为磐儿放一盏河灯吧!”轩辕恒轻声道。
“好!”慕容映霜语声微颤,眸中几乎涌起泪意,为他与她竟有一样的心思,为磐儿放一盏河灯,许一个此生平安的愿;也为了,他们将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共同的血肉纽带。
她会慢慢地收起她不该有的心思,忘记那个她不该留在心底的人,做一位慈爱的母妃,做一个尽职的妃子。
河边有双双对对的情侣,放着河灯期愿永远相伴。也有一些少女聚集在一起,在河灯上写上心愿后放到河面上去。
有人在岸边售卖已经制作好的河灯。慕容映霜挑选了一只,便和轩辕恒一点燃灯内的蜡烛,将河灯轻轻地放到河面之上。
他们身上自然没有带银子,但就如在东亭酒楼一般,那便装的侍卫适时出现,为他们付了钱。
对着天上明月,对着河面千万盏璀璨河灯,慕容映霜双手合十,默默地在心中许下愿望。
睁开双眸,她发现轩辕恒正站在她身旁,低眸静静地看着她。
“上元节又逢十五,”慕容映霜轻笑道,“霜儿一直在想,当初入宫后,皇上订立规矩时为何对霜儿如此特殊?”
“特殊?有何特殊之处?”轩辕恒一脸不以为意。
“逢五的日子,总是特别:正月十五上元节、八月十五中秋节……还有皇上的生辰,也是逢五!”慕容映霜望着他笑道。
她为何不多想想他对她好的地方呢?逢五的日子总是如此特别,或许别的嫔妃嘴里不说,心中也极为羡慕的吧?
“是么?”轩辕恒淡淡地笑了,“初一、十五,总要特别一些……”
初一?十五?
慕容映霜含着笑意,眸光看向那些慢慢飘走的河灯。
他向来是个聪慧之人,心思深沉,定这日子怎会没有细细思量过?初一与十五,高婕妤与自己,事关稳固高太师与慕容太尉两族,总是要特别些的……
可是,她不愿再作深想。
无论他是出于何种原因对她这样厚待,她也应该感激他作为帝皇的隆宠。
否则,她与他们共同的孩子,又将如何拥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轩辕恒上元节带着慕容映霜出宫赏灯之事,果然没有在后宫和前朝流传开来。
华碧苑内宫人对两人出宫之事皆守口如瓶,便装侍卫自然不会多言,因此此事,便成了轩辕恒与慕容映霜两人的一个秘密,除了那日撞见了赵王轩辕诺,再也没有旁人得知。
虽然身子看上去仍是清瘦,可慕容映霜却欣喜地发现,小腹一日一日地微微涨鼓起来。
她听从轩辕恒的安排以及絮语医女的嘱咐,终日留在清静的含章殿内,静心养胎。
令她倍感惬意的,是她再也不用每日迫自己接受众多嫔妃的问候,更不必费心与另四位宠妃保持礼尚往来。
能不时进出含章殿的妃子,只有长使秋若兮一人。
每当慕容映霜闷得实在想找个人说话之时,便会派人去请她前来。
而更多的时候,则是秋若兮主动带着她的贴身小宫女在殿外求见,前来找慕容映霜聊天解闷。
由于皇上的默许,值守含章殿的内侍对秋若兮也不敢加以阻拦,但每次均会依圣旨对入殿之人细细搜查一番才能放行。尽管,秋若兮贵为长使!
这一日,秋若兮又经过守门内侍的好一番搜查,才得以进入华碧苑。
“玉筝,你便在此处候着吧!”
对着贴身小宫女吩咐一声,她便在轻歌的引领下踏进了前厅。
“她们说你早便到殿外了,怎么这个时候才进来?”慕容映霜手执书本坐在案前,虽是等得有些不耐,脸上却仍是得见好友的欣喜淡笑。
“唉,姐姐莫要提了!”
秋若兮不提那事还好,一提起心中又是不悦,“那帮老太监,光是仔细搜查了我们带的东西,又搜了玉筝的身还不够,今日竟然要搜妹妹的身!”
“是么?”慕容映霜闻言不禁皱起眉头,“那群内侍怎敢如此无礼?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皇上的妃子啊!轻歌,你去请郭公公进来,我问问怎么回事!”
“唉,姐姐,不必请他来问了。”
秋若兮连忙阻止道,“后来,妹也生气了,问他们是不是要我脱了衣服给他们搜,他们便吓得全都跪了下来。那郭公公更是连说好话解释,说皇上昨日又下了一道圣旨,若姐姐腹中龙脉有任何闪失,值守含章殿的内侍都得处死。因此,他们今日才特别小心谨慎……听他们那样说,妹妹的气也便消了,毕竟他们也不容易。妹妹还特意展开双袖让他们察看,什么物件都没有藏在身上!”
闻言,慕容映霜轻叹了口气:“若兮,你每次来都要受这样的委屈,姐姐实在过意不去!日后,姐姐都不敢请你过来了!”
“姐姐,怎么能这样说呢?妹妹难得来陪姐姐解解闷,这一点儿小事算得了什么?再说,这也实在算不得委屈!皇上连连下旨,内侍们如此严查,都是为了姐姐腹中龙嗣,若兮能明白的。”
秋若兮一边宽慰慕容映霜,一边真诚说出自己的想法,“姐姐你说,若是不严加防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若兮不得替姐姐哭死?”
“难得妹妹如此明白事理,真是难为你了。”慕容映霜笑说着,站起来将她拉到座位上坐下,“今日你给姐姐带来了什么,惹得内侍们如此紧张?”
“玉筝,快拿进来!”
秋若兮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那玉筝小宫女便提着一个打开的锦盒走了进来。
秋若兮从锦盒中取出一方绣绢,道:“姐姐你看,这是洛都如今最流行的绣花样式。姐姐看看,是否可以给未来的小皇子绣在衣服上?”
慕容映霜转眸细细看着。
秋若兮一边展示,一边指点着:“姐姐你看,这花多好看!只可惜被那帮老太监看了又看,验了又验,这图样都被弄皱了。”
“很好看!”
慕容映霜点了点头,“漫舞,你先把图样收下,回头让人按着这个式样绣出来吧!若兮妹妹,谢谢你时刻记着姐姐!”
“姐姐,你怎么又说如此见外的话?妹妹可要伤心死了!”秋若兮嗔怨道。
慕容映霜展颜一笑,正想出言逗她,便听得门外传来宫女们的请安之声:“见过皇上!”
“皇上来了?”秋若兮一惊,吓得从座上站了起来。
说话间,轩辕恒已大步踏了进来。
他今日下早朝后,已换上了一身宽袖龙纹常服。墨发高束,面容俊美,神情冷傲,令人望着心生畏惧,却又暗生倾慕向往。
“臣妾见过皇上!”秋若兮略有些紧张地行礼请安。自从晋升长使之后,她已有足够资格自称“臣妾”了。
“皇上!”慕容映霜也从座上站了起来。
“哦?怎么秋长使也在此处?”轩辕恒淡淡问道。
“回皇上,臣妾……”秋若兮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皇上,臣妾终日闷在含章殿中,难得秋长使总是过来陪臣妾,给臣妾说话解解闷!”慕容映霜道。
“是么?秋长使对慕容容华如此上心?”轩辕恒冷眸看向秋若兮。
面对帝皇的冷眸直视,秋若兮一阵紧张,甚至有些慌不择言:“臣妾也是在自己屋子里闷得慌,因此时时想着容华姐姐……”
“朕听慕容容华说,秋长使自幼熟读诗书?”
“不敢!臣妾只是识得两个字而已。”秋若兮谦逊说道。
“识得两个字便不错了。”轩辕恒笑了笑,“朕还记得,秋长使为朕磨墨,做得不错!既是识字,又在宫中闷得慌,朕便为你安排一件差事如何?”
“皇上?”秋若兮又是惊慌又是惶恐,连忙跪在了地上,“臣妾听从皇上安排!”
“你既身为长使,便须尽到‘长使’之职。朕御书房中正好缺一女宦,从明日起,你便到御书房中侍候吧!”
秋若兮震惊得瞪大了双眸,整个人怔愣了好一阵,才懂得叩头谢恩:“臣妾谢皇上隆恩!”
“你既已为侍读女宦,又如何还自称‘臣妾’?”轩辕恒淡笑着提醒道。
“是!微臣错了,微臣领旨,谢主隆恩!”秋若兮又惶又喜。
“那么,秋长使便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去御书房候命吧!”
“是,微臣告退!”秋若兮再次拜谢后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感激地看了慕容映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