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去吧!”被漫舞这么一说,慕容映霜反倒更加焦虑起来。
莫不是,纬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若不是午宴与晚宴连在一起,怎会吃到黄昏时分?可是,她对这次宫中宴饮有何安排与讲究,确实不甚了解。
或许,便只是众人吃得尽兴,也久久不愿送纬儿回来吧?
心中虽有不好预感,慕容映霜却在尽力劝慰着自己。
直到她看到轻歌与漫舞满脸忧色地结伴急急而回,她才心头“格登”一声,惊得从座椅上猛站起来。
“怎么了?”她看着她们沉声相问。她心知必有意外发生,所有的担忧与恐惧从心头一涌而起,她才明白自己整整一个下午都在压抑着那些不好的预感,在自己欺骗。
想到她视如命根子的纬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心中恐慌与惊惧是如此真切可感。对于那一颗丰沛的慈母之心而言,所有与纬儿有关的意外,她都无法承受!
看那么一瞬间,她看着欲言又止的轻歌、漫舞两人,心头已闪过了那么多的忧惧。她盼着她们立即说出真相,却又是那么害怕听到……
“娘娘,小王爷如今一切安好,娘娘不必忧心。”轻歌看出了慕容映霜眼神中的惊惧,连忙回到,“只是,他今夜不能回含章殿了。”
听说纬儿一切安好,慕容映霜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总算轻轻地安放下来,可听到轻歌的后半句,她不禁疑惑问道:“纬儿为何不能回来?”
心中,竟是慢慢了然。
难怪,轩辕恒今日竟是派了他的亲妹来接走纬儿。
难怪,轩辕梦儿今日劝她“此后”再不必担心,并口口声声说她这亲姑姑会照顾好纬儿……
“娘娘,皇上今日在喜宴后便让人将小王爷送到了南宫,说是让小王爷在太上皇与太后宫中,住上一段日子。”轻歌无奈说道
果然,他早已决定让她与纬儿母子骨肉分离!
他,何其狠心!
他,所为所作如此不动声色,却又让无忧长公主哄骗着帮他抢走了纬儿,又是何其狠险?
慕容映霜不禁冷冷地浅笑了起来。
“奴婢听说小王爷被送到南宫后,便一路追到南宫外。可是宫外的守卫不让奴婢进去,也不肯替奴婢向太后通报……奴婢后来又跑到乾元殿,求见皇上欲问明情况,可皇上……”
“他怎么说?”慕容映霜盯着轻歌轻问。
这个时候,她倒真的很想亲眼看看,若然面对着她,他轩辕恒将是何种面目?
“皇上对奴婢说,让奴婢莫要多管闲事,只须好好在含章殿内侍候着便好了。”轻歌低首说道。
她是轩辕恒的心腹侍女,从轩辕恒身为楚王时便已跟随在他身边,就如漫舞自小便跟随在赵王爷身边一样。
轩辕恒早早便将她安置在慕容映霜的住处,以便照料并随时监视汇报这位太尉之女、后宫宠妃的一举一动。
聪明如她,也早感觉到慕容映霜很早便看透了她的身份。
只是,大家都不曾将这层关系挑明。
她只负责用心照料慕容映霜的起居饮食,并将慕容映霜的一言一行,以及华碧苑内的异动,有所取舍地告诉皇上。
每当看到皇上前来宠幸慕容映霜,并与慕容映霜携手相依,她是欢喜的。在两年多的日夜相处中,她始终记得皇上是自己是皇上的主子,也把皇上的至宠慕容映霜当作自己的主子。
到了如今,感觉到皇上布局多年的棋局,竟有开始收网的迹象,她情不自禁地便为慕容映霜的遭遇与命运,生出担忧与同情来。
“不行,纬儿不喜生人,离不开华碧苑,也离不开我们三人。”慕容映霜难掩焦虑道,“他今夜怎能留在南宫?那里的人,没一个是他熟识的。”
轻歌与漫舞听着她的话语,还在发怔,她已快步向含章殿外走去:“本宫要到南宫外跪求太上皇与太后,请他们准许本宫将纬儿接回华碧苑!”
“娘娘!”轻歌与漫舞连忙跟了起来,“娘娘,怕是皇上不会答应……”
慕容映霜丝毫不理会两人的劝告,很快便走到了含章殿大门。
殿门处的守卫一点也不比平日少,好像反而多了好几名御林军将士。
慕容映霜无心察看他们,目不斜视地便向门外走去。
“蹭!”的一声,几柄明晃晃、银光闪闪的长戟一下子交叉下来横在了慕容映霜身前,不仅把慕容映霜吓了一跳,也让身后的轻歌与漫舞大惊失色。
“你们做什么?脑子进水不认得昭仪娘娘了么?”漫舞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斥责道,“睁大双眼看清楚点!”
性子太辣,又自小深得轩辕诺和太上皇、卫太后的宠爱,虽身为宫女,她也并不怕责骂这些身份与武功都不低的御林军侍卫。
适才她与轻歌等人走回含章殿的时候,这帮侍卫还如木头人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如今却突然生出什么毛病,竟突兀地横出手中长戟挡住娘娘出殿的去路,让她们三人好一顿惊吓!
“回娘娘,”一名将领模样的侍卫从一旁走过来,对着慕容映霜恭敬拱手道,“皇上有旨,含章殿中各人不可随意外出。尤其是昭仪娘娘,为确保娘娘人身安全,若无皇上旨意,不可让娘娘离开含章殿半步。否则,在下全都是杀头的罪。因此,还请娘娘体谅。”
“什么?”慕容映霜声音轻轻的,转眸看向了轻歌,还带着淡淡的冷笑,“皇上这是,要将本宫囚禁在此了么?”
轻歌也是一脸的惊惑与惘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以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纬儿百日喜宴,慕容太尉与慕容司直可有出席么?”慕容映霜淡淡问道,压住了心头的所有不详之兆与绝望恐慌。
难道,太尉府已然生变?
漫舞神情一滞,恍然大悟般道:“是了,奴婢是听说,慕容太尉与慕容司直今日均不在邀请之列!”
慕容映霜禁不住身子轻轻一颤。
若然生变,一切是否已无法挽回?
“娘娘,请回吧!”那将领又再恭敬说道,“请娘娘莫让在下难做!”
他的话虽说得客气,可脸上那种军人的坚毅,却表明他只会惟皇命是从。无论怎样,慕容映霜今日也不可能出得这含章殿了。
慕容映霜转过身,带着轻歌与漫舞回到了华碧苑。
“慕容太尉与慕容司直今日可有上早朝?”坐在华碧苑内,慕容映霜再次询问两人。
“奴婢今日去濯龙园寻找轻歌与小王爷之时,便听说慕容太尉与慕容司直今日上了早朝,可是,百日喜宴却没有到来。众下人还有些奇怪呢?可是,奴婢再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了。”漫舞回道。
慕容映霜坐在那里思忖了好一阵,才理清自己的思绪:“漫舞,你继续到宫内宫外,打探一下太尉府到底发生了何事。轻歌,你可否再去见见皇上,便说本宫欲求见他?”
“奴婢遵命,奴婢这便让人去打听。”漫舞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而轻歌留在原处,看着慕容映霜,为难地说道:“娘娘,奴婢今日去求见皇上之时,皇上已经说了,不许奴婢为娘娘说话求情。也不许奴婢再主动去求见他了……”
“你一定已替我求了许多情,说了许多话吧!”慕容映霜看着轻歌满脸忧色的样子,了然地笑了笑道,“谢谢你,本宫知道了,你且去忙吧!”
“娘娘……”轻歌欲言又止,想劝慰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是。”
应诺了一声,她也便转身出去了。
慕容映霜一个人坐在房内,独自沉思。
她有对娘家那么多的疑惑与担心,无人相问,也无人肯告知她相!
她从来没有让纬儿离开自己这么长时间,她害怕此生再也见不到她的纬儿。此刻心中如同骨肉剥离般的锥心痛楚与莫名担忧,竟无法排解!
终于,熬到了黄昏时分。
漫舞派出去的人带回了新消息,说是慕容太尉突起急病,卧床府内,闭门谢客。
可是,这样的消息听来更像是个托辞,慕容映霜心中越来越深的担忧与谜团,并不能因此解开。
“或许,此事真相如何,只有赵王与皇上才能知晓了。”慕容映霜自言自语道。
抬头看到正独自立在房中的漫舞,她不禁正色道,“漫舞,你可否想办法见见赵王?”
“好,奴婢这便出宫,想办法亲口问问赵王爷。”行事爽快的漫舞说着,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慕容映霜耐着性子在房中等待着,可才过了不到两刻钟,一脸气恼的漫舞便被轻歌拉着回到了房中。
“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慕容映霜站起身来,望望轻歌,又看看漫舞。
“娘娘,是奴婢没用!”
漫舞皱起秀眉,仍显气愤难平,“奴婢本想走出含章殿,可那群该死的侍卫,竟然连奴婢也不肯放出去了!”
“漫舞差点儿便与侍卫们打起来了,还是奴婢去拉开他们的……”轻歌也在一旁解释道。
“轻歌,你拉着我做什么?若真打起来,我未必打不过他们!”
“漫舞,你还懂武功么?”慕容映霜讶然问道。
“嗯,娘娘,不仅奴婢懂武功,轻歌也是懂的。”漫舞说道。
慕容映霜微微点了点头。
是她太过大惊小怪了。轩辕恒与轩辕诺精心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不懂武功?只不过,她俩以往都掩藏得很好而已。
恐怕除了懂武功,她们还是不少事情,是她所不知晓的!
“只是,如今漫舞不能出宫,估计就是奴婢,也是不了。我们在含章殿中,根本打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这可如此是好?”轻歌忧心忡忡问道。
“你们这样用心帮我,可算是背叛皇上与赵王了么?”慕容映霜看着她俩,不禁苦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