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很朴实,山里人也会很野蛮!
怎么办?我惊谎四顾,突然我眼睛盯着对面的板壁不动了。
对面的板壁贴有几张大幅的年画,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了,有些陈旧,眼下其中一幅年画正莫名其妙地一点点地撕裂开。
真是见鬼了!
身后的窗框已经被劈掉一部分了,一些雕花的木块落进屋子里,而对面的年画又在莫名其妙地仿佛被一只手从后面撕裂。
我觉得此时我正处于一个冷酷的现实世界和一个诡异的虚幻世界之间。
年画终于一下被彻底撕开了,原来年画是贴在窗框上的,此时窗户大开,一个女人的头从窗外探进来,朝我使劲地招手,我看见了出逃的希望,也顾不上这女子是否可靠,急忙拉上王妈就往窗口跑去。
我用肩膀托住王妈,王妈爬上窗户,在窗外女子的帮助下,王妈顺利地在屋子外的地面落脚了。
我随即纵身翻出窗户。
窗外搭救我和王妈的年轻女子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那个梦游的女子,周继忠的姐。
年轻女子将一把钥匙交到我手里,轻声地“快,这是院门的钥匙。”随即就匆匆离开,消失在了黑暗中。
就在这时,我听见屋子里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他们已经破窗而入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跳窗逃了。”
“快,追。”
从屋子里透出的亮光中,我发现我和王妈身边就有一个大水缸,我急忙拉起王妈扑到水缸前,两人躲进水缸里。
水缸里有大半缸水,估计都是平时积累下来的雨水,虽然已经是春天,我和王妈浸泡在水里也冷得浑身直发抖。
有几个人从窗户翻了出来,见四下无人,周桃男人的声音,“去后院看看,反正大门锁上的,他跑不出去。”
几个人匆匆朝后院跑去。
我和王妈从水缸里出来,一路跑向大门,奇怪我还未开锁,门一拉就开了,怎么回事?谁来开的门?门外等着我的会不会是陷阱?几秒钟的犹疑后,我还是拉起王妈跑出了大门。
跑出周家大院,我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虽然红红就在山下的村子里,可偌大的村子,我此时去哪里找她?
“我们还是往来的路上跑吧,森林那么大,他们找我们不容易。”王妈道。
对,还是往森林跑,我估摸再过两小时天就要亮了,到了山道上我们也就会安全许多。
我带着王妈往来时的路上跑去,这样跑着尽管累,但身体不那么冷了。
“快,快追上去,他就在前面。”身后突然响起周桃男人的声音。
我对王妈道:“你往左边跑,我去引开他们。”
王妈道:“不,我引开他们,我年纪老了,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你快走。”我推了王妈一把,就对直往前跑去。
我跑着,身后的脚步也在紧追着。
突然,我停下了脚步,我看见一个人影就矗立在我面前,与此同时我感到脚踝冰凉冰凉的,我一回头,是那条狼狗,旺财正用舌头舔我脚踝。
“跟我来吧。”站在我面前的人影开口了,是张大哥。
张大哥与周家有关系吗?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我跟着张大哥就走。
当张大哥把我带到他小屋前时,我的思绪一下清楚了,如果不是周家告知,张大哥怎么会知道我此时在森林里呢?他的出现不就是周家的一个套吗?就在这时张大哥屋子的门开了,我看见周继忠就站在屋子里。
我转身便跑,这时周继忠追了出来,“姨父”周继忠喊道,声音是温和的。
我站住,转过身去,对着他。
“姨父,我不会害你,你跟我进屋吧。”周继忠道。
我知道我眼下就是要跑,也跑不过身后这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不如进屋,看看周继忠有何说法。
我跟着周继忠走进屋子。
周继忠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彻彻底底了解了周家老宅里与周静有关的秘密。
两个多月前,周桃被查出患了肺癌且已经是晚期,医生告知其家属,周桃最多只能活三个月了。周桃知道这一切后,就急切地要见周静,因为当年在周桃和周静都还年幼时,他们的父亲都去世了,周桃和周静的祖父就留下遗嘱,将周家老宅留给了周桃,之所以只给周桃一人,是因为当时周静母亲在周静父亲去世后,就带着周静改嫁了。但由于当时周桃身体很不好,周围的人都担心她长不大,之后周桃和周静的祖父又补充了一份遗嘱,遗嘱中说如果周桃去世,周家老宅就改由周静继承。这份后来补充的遗嘱,周桃和周静的祖父当年亲自交到了还年幼的周静手里。虽然周静自从跟着母亲改嫁后,就与周桃一家人再没往来,但周桃也辗转知道一些周静的情况,知道周静丈夫是个大老板,周静根本不缺钱,所以周桃想找到周静,说服周静在自己去世后将老宅留给自己在外打工的儿子周继忠。
谁知周桃几次上门找周静,都吃了闭门羹。在周桃去世后,周桃家人就想对周静隐瞒周桃去世的消息,因为周静离开老家时年纪还很小,所以至今她与老家的人没有任何往来,因此要对周静隐瞒周桃去世的消息是可行的。
“那么你们把大门紧锁,就是怕我溜达到山下,从山下人的嘴里得知周桃去世消息,是吗?”我问。
周继忠点点头。
“你们那么怕周静知道你妈去世的消息,为何还派人去找周静的保姆呢?”我问。
“我们派去找保姆的人都是和我家关系挺好的,他们不会泄露我家秘密的。”周继忠说。
这时张大哥走过来,对我说他是周继忠的表叔,那天得知我要去周桃家后,他就立即给周继忠父亲打了电话,所以周家赶在我到之前撤了灵堂,那些前去奔丧的亲戚,家距离周家近的暂时离开了,家距离周家远的也就暂时躲在周家老宅屋子里不出来。
原来如此。
“那么你怎么会又突然要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呢?”我刚问完周继忠这句话,心里不由一激灵,该不会是让我“死得明白”吧?
周继忠道:“在我爹带着人砸门时,我突然醒悟,我们把你抓住了,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把你杀了或者把你一辈子关在宅子里吧。况且红红医生保不定最后也会知道我家的情况。我不如现在就对你实情相告,你是大老板,也不会在乎这个宅子,不如请你替我在周静姨面前求个情,把这宅子留给我。我劝我爹不要砸门,好好跟你说,可他不听,他另有主意,我怕他做出蠢事,我就只有让我姐将钥匙交给你,后来我又悄悄把门给你打开。”
“你姐就是那个梦游的女子吧?”我问。
周继忠一愣,随即点点头,道:“我姐已经出嫁了,她是在你到我家之后到的家。”
“你妈最后一次去你周静姨家,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我问。
“最后一次应该是一个月前吧,回来后她就彻底卧床了。其实我妈身体早都不行了,每次去找周静姨都是强打精神,我妈最后一次去城里回来后,她告诉我们周静姨不知为啥突然搬家了,而且不知道为啥,周静姨见到她和那个保姆时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周继忠说。
周桃最后一去见周静,是一个月前,那么周静病房里两次出现的神秘入侵者应该都与周桃没有关系了。那么那个神秘的入侵者会是谁呢?王妈吗?
我正这样想着,周继忠又道:“我妈当时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我每次要陪她去找周静姨,她都不让,她说她还有些话要单独当面向我周静姨说,我妈说她这一辈子最对不起周静姨,她一定要在离开这个世界时对周静姨说一声‘对不起’。”
“就是因为你妈对不起周静姨,才使得你周静姨这么多年都与你妈没有往来吗?”我问。
周继忠点点头。
“你知道你妈和周静姨之间的疙瘩是什么吗?”我问。
周继忠摇摇头,“不光我不知道,我爹也不知道。我妈什么都对我和我爹说,就这一点她临死也不肯向我和爹吐露半点。”顿了一下,周继忠又道:“姨父,你也不知道吗?”
我点点头,看来这个秘密就这样被周桃带到坟墓里去了。
“姨父,你还冷吗?”周继忠关切地问。
我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旁也放上了一盆炭火,周继忠一直在和我说话,应该是张大哥生的火。
我看看已经渐渐干了的衣服,感谢地:“不冷了。”
听着周继忠一口一个“姨父”,我知道周家人对周静情况知之甚少,我心里在思考,要不要把周静患病的事情告诉他呢?最后决定还是暂时不说。
“我会把你的意见转告你周静姨,看她能否同意把这幢宅子留给你,在她还未做出决定前,你就安心住在里面吧。”
“那就拜托姨父了。”周继忠道。
“你周静姨在她父母都去世后,她的娘家就只有你妈一个亲人了吗?”我问。
周继忠点点头,有些难过地“现在她连这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急忙又改口:“还有我呢。”
我听王妈说过,周静告诉过她,她父亲只有两兄弟,两兄弟家都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周桃和周静。
见我思索不语,周继忠关切地:“姨父,现在天已亮了,我送您下山到镇子里吧,如果您没开车来,我三爹有部车,您可以借用一下,到时候他来城里取车。这样比你去坐大巴车舒服。”
我想想,同意了周继忠的建议。因为我想不妨多和周家人有点接触,说不定还能从中又得到一点我解开周静病因的线索呢。
王妈,我怎么和她联系呢?一起来的应该一起回呀。
当对周桃的怀疑解除后,我开始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王妈身上了,如果说我就因为那个奇怪的梦境对王妈有所怀疑太牵强的话,但昨晚她跑进那间神秘的屋子的背影与医院里那神秘入侵者的背影太相似了,还有昨晚她从棺材里爬出来后的表现,也总让我觉得有点怪怪的。
正想着,一阵熟悉的音乐铃声响起,这是我手机铃声的音乐呀。就在这时周继忠从衣袋里取出部手机递给我:“对了,姨父您的手机,我在客房里发现的,我都差点忘记给您了。”
我接过手机,来电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响起的竟然是王妈的声音,她告诉我她已经下山了,手机没电,她借别人的手机打的,她知道我的手机还在客房里,打这个电话是想碰碰运气,看是否有人接,以便了解我是不是被周家人抓住了。没想到竟然是我接的。得知我很安全,王妈很高兴。我听得出她的高兴是发自心底的。
我对我针对王妈的怀疑似乎又有些动摇了。
早上十点钟,我开上周继忠三爹的马自达,带上王妈,准时从青冈坡镇出发了。
然而车子刚开出没多远,就遇到前面道路塌方,在车里一等就八个多小时,待前面塌方的路段疏通了,再次上路时,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了。
谁知道在距离目的地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的时候,半夜12点过,车子又抛锚了。
怎么办,这半夜三更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哎,我感叹着这趟外出,从一出来就没有顺畅过,就在这时我手机铃声又响起,我一看是刘丽丽的电话。
午夜来电总不会是好事。
我接通电话,电话那端响起刘丽丽的声音,她说可能是山区信号不好,她白天一直打我电话,都没有打通,本准备明天再打,但想到我和王妈在一起,她不放心,所以又试着给我拨电话,没想到居然通了。
我听她这样提到王妈,心里一愣,王妈此时就坐在后座上,估计都已经睡着了。
“怎么啦,你说。”我压低声音,心里不免有点打颤。
刘丽丽告诉我,下午她对婷婷进行心理治疗时,婷婷突然对她说,“我告诉你个秘密,王妈,她不是保姆,她是鬼,是鬼,是鬼。”
刘丽丽说,尽管她知道婷婷是精神病人,世界上也根本没有鬼,但是从王妈每次来探望周静母女,母女俩都会受到惊吓,且她曾单独面对王妈时感到的莫名恐惧,她觉得王妈身上疑点太多,要我跟她在一起时要小心点。
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王妈幽幽的声音:“是刘丽丽的来电吧”紧接着王妈就是一阵干笑,笑声尖利而诡异,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我的后背一阵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