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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江湖梦(4)

丁知县书房里挂满了字画。胡宁目光一闪,突然被一幅字吸引了,那字迹怎么如此眼熟?她的心突然乱了,这字迹与她刚才交给丁大人的那封信的字迹竟是那么相似!她自小随着父亲练习书法、识别字迹,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没错,这两幅字是同一个人写的。她再看落款,是龙飞写的。这一条腾云驾雾的龙,不正是龙飞吗?

丁知县见她面色有异,问:“胡小姐怎么了?”“哦,没什么,有点头晕。”“看来小姐是疲劳过度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胡宁离开县衙,突然间感到由里到外地冷。事情似乎已经很明显了,正是龙飞杀害了她的全家。很显然他并没有找到那件宝物,所以又找上了自己。丁大人是他的八拜之交,说不定他也参预了此事。难怪他们老是提起什么宝贝。

天啊,天下之大,该相信谁呢?

胡宁猜得没错,那封信就是龙飞写的,他就是大盗龙翻云。知县丁大人原与他是八拜之交,后来入了官场,做了一方父母,他听说胡员外有一件宝物,是颗硕大无朋的金刚钻,此物天下罕见,价值连城。丁知县屡次登门拜访,要一睹宝物风采。然而胡员外总是推辞绝无此物。丁知县恼羞成怒,唤来龙飞。二人一拍即合,说好五五分账。开始先由龙飞发帖,见胡员外不理,二人又干脆叫来手下的喽罗,在一天夜里杀了胡家所有的人。又将胡府一扫而空。虽说大捞了一把,但没有找到那颗钻石,二人都心有不甘。丁知县突然想起胡员外还有一个女儿,叫胡宁,那天夜里没见着她。一打听,才知道她去了外婆家。二人以为宝物定在她的手中,就设了个局让她钻了进去,也就是“英雄救美”那出戏。

要说龙飞的演技的确不错,深得胡宁的的信任。如果她手中有那颗钻石,只怕早就拿出来了,只可惜她没有。然而丁知县和龙飞却是以为她不愿拿出来,反正她已在掌握之中,也不怕出什么乱子,慢慢耗吧。但二人都没想到百密一疏,竟忘了那封信。也幸好是那封信,胡宁才得已识破真相。

然后,这两个仇人一个是本地知县,一个是武艺高强的大盗,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

晚上,龙飞又照例来劝说胡宁交出宝贝。胡宁叹着气说:“其实先父生前的珍藏不少,只可惜都让凶手抢走了。”龙飞当然知道自己干的事,点头称是。

胡宁又说:“凶手们要找什么宝贝我不知道,不过,先父生前有件好东西我却是见过的。那是前代锻造大师童杨打造的一把纯金茶壶。上面镶有赤橙黄绿等七色宝石共十四颗,每颗都有蚕豆般大小,可称得上是绝世珍品。”

龙飞一听,两眼放光,问道:“在哪里,可否让我一见?”胡宁叹着气说:“可惜让强盗拿走了。”龙飞仔细地回想了那夜抢走的东西,并没有见到有这宝壶,一定是丁知县私吞了。好啊,说好五五分账的,你倒吞了这么件好东西!他当下再也坐不住了,称有事要与丁大人商量,就告辞了。

胡宁目送他走出大门,脸上挂满了冷笑。

半夜,龙飞突然闯进了胡宁的闺房。胡宁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也没睡。龙飞一把抓住她说:“跟我走,走得远远的!”胡宁冷眼旁观,见他的衣襟上沾满了血,心中明白自己的反间计已经成功,脸上却不露声色,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给他,说:“看你急的,喝口茶慢慢说。”龙飞不喝茶,面目狰狞地说:“我把丁知县给杀了,他就是大盗龙翻云,也就是杀你全家的人。”胡宁故作惊讶地说:“真的?这太好了!可是他是县官,这可怎么办?”“你放心,你跟我一起走,天底下没有人能抓住我的。”

胡宁只得站了起来,假装收拾东西,却滑了一跤,正好跌入了龙飞的怀中。

龙飞见美人自投怀抱,情难自控,紧紧地抱住了她。如果不是为了装好人,他早就占有她了,这下子她送上门来,他就不再客气了。胡宁杏眼含春,面容娇羞,稍稍挣扎便任由他轻薄了。龙飞心猿意马,失去了警觉。胡宁抽出早已藏好的尖刀,捅入了龙飞的腰中。龙飞一惊,立即掐住了她的脖子。胡宁拼命反抗,脖子上的玉坠绳儿断了,王坠滚落下来。一声脆响,玉坠碎了,从里面滚出一颗硕大的钻石。

龙飞没想到宝物竟然在玉坠之中,他松开手,正要去拾,却被胡宁一脚踢下床来。他落地时,腰中的尖刀被磕得直穿身体,当即便死了。

胡宁缓缓下床,捡起了那颗沾满鲜血的大钻石。

八大盗

徽州城里的倚红阁新近来了个叫冷燕的女子,风华绝代,沉鱼落雁。徽州本是个商贾云集的地方,有钱人很多,一时间倚红阁生意异常火爆。但冷燕喜欢的却不是金银,而是珍宝玉器之类的古玩。

这天夜里,各位雅客聚集在倚红阁中,突地传来一声尖叫,众人一看,原来是个英俊的男人竟将一柄佩刀放在桌上。几个打手赶忙过来,伸胳膊伸腿,想要将此人扔出去。没想到那人看似瘦弱,气力却是很大,两膀一甩,便将几人甩出了门外去。

老鸨吓得一脸的粉扑扑直往下掉:“你拿刀子来干啥?”那人狡黠地说:“你只管把它交给冷姑娘,她自会决定见与不见的。”老鸨一生阅宝无数,迟疑地看了看刀,这把刀既没有镶金嵌银,又不见宝光四射,分明只是把普通的腰刀而已。她嘀咕着把刀拿上了楼。

不大会儿,老鸨一脸惊奇地出来,说:“冷姑娘有请这位献刀的客人。”

年轻人来到冷燕的屋里,对冷燕道:“在下袁铁成,见过冷姑娘。”冷燕轻笑道:“你虽着男人衣,怎奈举止习惯上仍有女儿家的脂粉味,这把刀是衙门捕快常用的兵器。而这临近三州,只有徽州城里有个女捕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人称‘铁翅凤凰’的袁铁凤。”

那人笑道:“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眼就看破了我的身份。不错,我就是袁铁凤,袁铁成是我兄长。”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袁铁凤道:“据我所知,你来徽州城两个月里只接了三个客。”

“不错,蒲柳之姿虽不能登大雅之堂,却也不想落入庸脂俗粉之类。如非有情有意,我不会接的。”

袁铁凤告诉她,她接的这三个客人都已经死了。她经过调查,得知一人叫吕民,一人叫邱阳,一人叫王弓,都是十多年前横行三省的江洋大盗“七大盗”成员。“不知道十五年前发生在徽州城的冷氏一门遭到七大盗满门杀害的事,你可知道?”冷燕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听说过,冷家一门十二口都在一天夜里被他们杀害了。”冷燕淡淡地说。

“有一点没有讲对,人们没有发现有冷怀中的小女冷艳的尸体。而我,怀疑你就是她。你投身青楼不过只是为了想找到这七个人,至于你为什么会用这种方法我并不知道。”

“哈哈”冷燕笑了起来,“你的想像力太好了,不错我是姓冷,但这又能说明什么……”话未说完,袁铁凤打断了她的话道:“今天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连我都可以找到你,更别说是其他的四个大盗了。我的大哥袁铁成原来是徽州府的捕头,十年前被他们杀害了,我发过誓一定要为他报仇。但他们这些年已经不在江湖上露面了,而且我也没见过他们,如果你能认出他们来,我们合作不是更好吗?”

冷燕只是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而已。”袁铁凤叹道:“既然如此,我不打搅了。对了,我住在城东的三子胡同里,有事的话你可以去找我。”

她走后,冷燕突然哭了起来。她就是冷艳,冷怀中的小女儿。十五年前那个夜晚,爹爹抱着她去他的收藏室中欣赏收藏,那是一个满是古玩的世界。爹爹指着那些东西说:“看,这就是紫金八宝壶,全天下也就这一把了。”又指着一个东西说:“这是七彩葫芦,看,它在烛光下能发出七彩的光来。”然后他们一起出来,冷怀中刚一走出门口,一把剑就刺穿了他的胸口。在她还来不及哭的时候,又是一把剑刺穿了她。

她醒来后,看见了一个慈祥的尼姑,这就是她的师傅如尘。后来她就知道了双亲已在那夜全部被七人盗杀了。她就跟如尘学起了武功。十五年时间一晃而过,她艺成下山。但是七大盗在洗劫了她家后就从此不在江湖上出现了。从打听的消息中听到,他们都很好色,于是自入娼门,自言喜欢古玩。她相信,他们一定会带着父亲的古玩来找她。果然,吕民、邱阳,王弓先后出现了。她想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其他大盗的下落,但七大盗自洗劫她家后,已经散伙十几年了,彼此久已没有联络。

没办法,她只能还用自己的清白身躯来做诱饵。袁铁凤找到她,很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自己很隐密,但现在看来正如她所说的“连我都可以找到你,他们当然更可以找到你。”七大盗的老大石千夫武功盖世,绝对不是她能够抵挡的。如果他们联手起来,自己更无力招架。

正在思索时,窗外传来几声“嘿嘿”的冷笑声。冷艳冷笑道:“横行天下的七大盗莫非还怕了我这个弱女子不成?”

四个人从窗外飘了进来,就像秋天的落叶一般轻盈。其中一个面色冷峻的人说道:“我就是石千夫,这是我的三个兄弟,张中,许长,刘天。听说你在找我们。”

“不错,”事到如今,冷艳知道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我就是冷怀中的女儿。”

“哈哈哈”石千夫大笑道:“想不到当年居然没有杀死你!倒惹出了今天的祸端。”

冷艳从床下抽出了一把剑来,突然就发动了攻势。她知道今天是她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如果不偷袭,绝对杀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四人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下还能首先动手。她的剑直刺张中,刚才她已经审视了这四人,知道他的武功是最低的。另三人忙去帮忙张中。但冷艳的剑却在半途中突然转了方向,刺向许长。

一击必杀。许长应声而倒。三人大怒,直扑过来。冷艳却从他们刚才进来的窗户中跃了出去。三人追了上去。

石千夫猛然觉得眼前有个人影一晃而过,竟也是个高手,难道冷燕还有帮手不成?这么想着,他对许长、刘天道:“你们去追那个小丫头,我去看看。”

冷艳遁入路旁的树林中。许长和刘天犹豫了片刻,也追了进去。猛地许长感到胸口一闷,一股强劲的风声逼迫而来,有暗器!他反应奇快,人突地腾空而起,闪过了,但他落下来的时候,胸口一凉,一把早已在那等候他的剑顿时就刺穿了他的心脏。

冷艳一招得手,正待退走,但已被刘天发现,他举起九环大刀以“泰山压顶”之势劈来。这样的刀是没法可挡的,冷艳退后。刘天完全不给冷艳喘息的机会,一刀接一刀,刀刀不离她的要害。冷艳没有办法,只有不停地后退。但是这是在树林中,她的背靠在了一棵树上,已经无路可退。她只有举起剑来挡住那势不可当的刀,“叮”一声脆响,剑断了,刀势不减,劈在了她的身上。

刘天感觉到了自己的刀正在切裂她的肌肤,狂笑起来。但是他只笑了一半,半截长剑很准确地钉在了他的喉咙里……

石千夫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袁铁凤,她并没有走远。看到了四大盗来后,她就在想办法帮冷艳。但是四大盗的武功不是她和冷艳加一块能够抵挡的,所以她只能以轻功吸引多疑的石千夫的注意。最后,她借着地形熟,摆脱了石千夫,回到自己的住处。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她拔出了刀来,小心地沿着血迹来到自己的卧室,见到了一身是血的冷艳。

冷艳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朋友。”袁铁凤笑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她找来金创药,为她包扎好。

这时石千夫却突然如鬼魅一般出现了,他阴阴地道:“是个捕快吧?不错,有这样的武功做捕快真是太可惜了。”袁铁凤二话不说拔出刀来就劈了过去,石千夫立着不动,待她的刀到来时才突地抽出剑来顺手一挥,刀顿时就断了,他的剑是把宝剑,闪着勾魂的寒光。袁铁凤并没有退缩,挥舞着断刀又冲了上来,口中叫道:“狗贼,还我哥哥的命来!”石千夫哈哈大笑道:“你哥哥?算了,我不想知道,这些年我杀了这么多人,我也懒得记。”说话工夫他就再次削断了她的断刀,一掌将她打倒在地,便不再理会她了。

他走到冷艳的身边,歪起脑袋看了看她,突然哈哈笑道:“冷怀中啊冷怀中,难为你的女儿还把你当作个好人,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冷艳气恼地问道。

石千夫脸上露出残酷的微笑,说当年他们应该叫“八大盗”的,她的父亲冷怀中不仅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他们的老大,只不过一直隐藏在幕后操纵罢了。有一次,他们做了一笔大买卖,冷怀中竟然把所有的东西都独吞了。他们气不过,找到了他大战了一场,结果冷怀中负伤逃跑。他们不甘心,在徽州城里找到了他。冷怀中上次负伤后,元气一直没有恢复,武功也废了。他们血洗了他的家,找到了那些珍宝古玩。这事让不知实情的正义武林人士知道后,一起联手追杀他们,他们只能躲了起来。一晃十年过去了,他们都以为这事就算这么结了,没想到冷怀中的女儿还没有死。

“不!”冷艳发出了一声惨叫,她不敢相信父亲会是石千夫所说的那样,但是石千夫已经没必要骗她了,他掌握了整个局面。难道父亲真是他所说的那样?

“信不信由你,总之你今天一定要死的。”石千夫说罢,动手了。冷艳已经不能动弹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动弹了,眼看着剑向她的胸口刺来,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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