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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奇闻录(6)

这天早朝后,乾隆让和珅去御书房。没想到一见乾隆,乾隆就劈头盖脸砸来一大叠东西,冲和珅道:“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和珅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看到地上的东西,愣住了,这些东西是和珅府的账本,里面一笔一画地记着他这些年收受各地官员的贿赂,这是他的命根子啊,怎么会到乾隆这里来的?他来不及多想,忙磕头道:“皇上饶命,这……这……我……”

乾隆气冲冲道:“这是纪晓岚今早送来的,朕知道你贪财,本是想你一个堂堂的宰相平日应酬花销大,故而一直容忍你,但是你看看你……也做得太过分了吧?”

和珅听了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乾隆的脾气,骂你说明他还不想杀你。他忙使出浑身解数,将乾隆当场逗乐了。“也罢也罢,”乾隆叹气道,“朕看你还有一点儿可取之处,那就是从不否认自己贪财,这回就原谅你吧。不过,江宁一带最近防汛很紧张,国库又空虚,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和珅的脸皮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咬着牙道:“奴才这就捐一百万两银子去江宁。”

回家后,和珅想了又想,他的账本放在隐秘的地方,除了管家之外,就连最心爱的小妾也不知道,而管家是他的亲戚,不可能害他。唯一的可能就是李东西,对,一定是那天晚上他把账本偷走给了纪晓岚。他跳了起来,要去找李东西算账,可他在哪儿?

这时,下人送来一封信,和珅打开一看,苦笑不已。信是李东西写给他的,原来李东西的手并没有断,这事要从头说起。徽州知府王老爷是个正直的官,与纪晓岚是好朋友,两人曾一起弹劾过和珅,但因为证据不足,被和珅反咬一口,给贬到徽州做了知府。他深感证据的重要性,没有证据根本扳不倒和珅。那天他在街上抓住了李东西,认为可以用他的偷技偷出和珅违法的证据。但和珅为人狡诈多疑,怎样才能让他放松警惕呢?他想到了苦肉计这一招来。李东西虽是个小偷,但是非观念却是明白的,当下就答应王大人与他合演这出戏。李东西来到京城,便与纪晓岚取得了联系。纪晓岚照王大人在书信中的计策,放出了风声,说手中已掌握了和珅敛财的证据。

这边,李东西略施手段便让和珅相信了无手取物的绝技。然后,李东西偷出和珅的账本交给了纪晓岚。纪晓岚大喜,却又知道乾隆最是宠爱和珅,如果在朝中把这些证据交上去,只怕乾隆的面子不好看,就私下呈给了他。

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花费了如此心机才取得的证据,却还是因为乾隆对和珅太宠爱而白费了。不过,对和珅来说,这个惩罚还是过于严重了,一百万啊,比挖了他的心肝还痛。后来,和珅一听到“小偷”这两个字就头痛。

面人传说

这年,京城来了个捏面人的徽州小伙子,他叫张华源,就在前门外一带摆着摊子。别的捏面艺人捏的无非是孙悟空、猪八戒之类的人物,他却有一手绝活,见人捏人,捏谁像谁。据说有一次喝了点酒后,他还让面人自己说话走路了。

前门外不远处就是着名的八大胡同,青楼林立,实实在在的一个销金窟。

胡同里有个青月楼,楼里的头牌女人叫小月,小月生得风华绝代,烟视媚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正因为如此,在这烟花柳巷之地,她才能只卖艺不卖身,得以保住清白之躯。小月每天都要到张华源的摊上来,叫他捏上一个自己。说这乱世之中,保不准明天自己这副容颜就会变成厉鬼的模样,趁着现在,多留点记念也好。日子一久,两人竟然互相有了爱慕之心。只是一个是身价不菲的头牌红倌,一个是街头艺人,身份悬殊,谁也不敢把爱意说出来。

这时的八国联军已经入侵北京,英军有个叫史密斯的将军最是风流好色,听说了八大胡同的艳名后,迫不及待地就来了。但来了之后,发现其中女子大多是平庸之姿,颇有些失望。又听到了小月的名字,赶紧就到了青月楼。

史密斯一见小月,两个眼睛就好像要掉出来一样,口水直流。见他这般模样,小月“扑哧”地笑了起来。谁知史密斯以为这是她喜欢自己,当下便叫来老鸨,道要将小月带走。老鸨不敢得罪他,但又不愿小月这摇钱树离开。正在为难时,小月道:“我卖艺不卖身,倘若洋大人只听曲观舞,我这就按你的要求做,但去你那,绝对不从。”

史密斯入中国以来,上至满清朝廷,下至黎民百姓,没有敢不从他的。此时见一女子也敢反抗他,气得直跳脚,一招手,两个士兵便将小月夹起,脚不沾地往外面抢。老鸨哭天喊地叫道:“你们这帮天杀的洋鬼子……”史密斯二话不说,一脚踹倒她,转身就走。

一路上小月哭叫救命,路上行人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气得紧捏拳头,但是没人敢出来指责他们。史密斯更加得意,骑在高头大马上狂笑着。

出了胡同口,来到正街上,突然冲出一个人来,拦在史密斯的马前,大叫道:“把她放下!”史密斯一看来人,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原来这是个捏面艺人。他自然就是张华源了。笑毕,史密斯又冷笑着说:“看来你是不想活了,我可以成全你。”又对卫兵们说:“把他给我带走!”卫兵们立即上前抓住了张华源。

小月哭道:“面人哥,你这又何苦呢?”虽然她很希望有人来救自己,但没想到是张华源,他只有白白送死的份。

张华源挣扎着,又笑着对她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史密斯回来后让人将张华源狠狠地打了一顿,然后丢入大牢中。这才心满意足地到了小月面前,对她说:“在这里,我就是最大的,我想要怎样就怎样。那个捏面人的已经被我打进大牢中,只等哪天我心情不好了就拿出来处死。”小月颤抖着声音说:“不要,求你放过他!你想要我怎样都可以!”史密斯阴险地嘿嘿笑道:“我想要的当然是你了。”说着就要扑过去。

“慢着!”小月突然从身上拿出了一把剪刀顶在脖子上说,“你先放了他再说。”

史密斯狡猾地说:“我放了他后你要还是这样怎么办?”

小月说:“我若是从了你,你不放他又怎么办?”

史密斯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我可以让你先去看看他。”

小月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走张华源,就点了点头。然后在史密斯的带领下来到大牢中。一看,张华源全身都是血污倒在里面一动也不动。她忍着眼泪,对史密斯说:“我需要和他单独谈谈。”史密斯量他们也逃不掉,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随便。只要别忘了自己的承诺就行了。”

史密斯走后,小月进到牢房里。心痛地抱起张华源的头,用手中的丝帕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张华源痛得醒了过来,见到小月,惊喜地说:“你怎么样了,他们没怎么样你吧?”小月摇摇头说:“我没事,你为什么这么傻?”张华源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那句想说已经的话:“小月,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了。”小月脸一红,却又暗自叹息,她在青楼里每日所见不是达官便是贵人,早已经厌倦了这种卖笑的生涯,何尝不想跟他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但这只是梦想而已,她摇头说:“现在不说这个好吗,我会求他放你走的。”

张华源却摇摇头说:“实不相瞒,我若是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出去。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走。”

小月吃惊地问他为什么。张华源笑了笑,来到栅栏前,伸出手来,捏住了那粗大的木头,没见他什么动作,只轻轻一扭,那木头就被他扭掉了一大块。木头虽然粗,但只要他再扭几下就会断掉。小月惊喜地说:“你有这本事,为什么要让他们抓住,又为什么不逃出去呢?”

张华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说:“我要杀了史密斯这狗贼才能走。”他告诉小月,他本是徽州人,跟随师傅到了广州三元里学艺。那年英军入侵三元里,三元里的数千百姓一起出动抵抗。此役获得大捷,英军败走。但暗地里却派出杀手潜入三元里,将为首的几人、包括他的师父刺杀了。张华源经过调查,发现暗中指使杀手的正是史密斯。他准备以牙还牙,只是史密斯为人狡猾,刺杀了几次也没杀到,反而让他更加警觉了。后来史密斯来到了北京,他也一路跟着来了。为了生计,也为了掩饰身份,他捏起了面人来。

他见史密斯抓了小月,虽然知道这还不是最好的机会,但也冲了出来,让史密斯抓住自己。也许自己离史密斯越近,刺杀他的把握就越大。

小月目瞪口呆地听了这一切,半天才说:“你太鲁莽了,要知道史密斯无论走到哪也会带着枪的,身边还有人保护,你到这里来也没有办法杀得了他。”张华源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何尝不知道你所说的,但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师傅他们在指责我不忠不义。而且史密斯的手上沾了无数中国人的血,不为师傅他们,我也要为中国人搏一回!”

小月叹了叹气,转身走了。

没多久,史密斯突然带着一帮人冲了进来。张华源暗道一声不好,忙使出功夫想要冲到史密斯的面前杀他。但随着一声枪响,他匍倒在地了。那一枪打在了他的腿上。史密斯吹着冒烟的枪管,得意洋洋地说:“原来你是乱民,我正恨自己没有报够仇呢,你倒送上门来了。要不是小月姑娘跟我说起,我还不知道你的功夫厉害呢!”

小月从一旁闪出身来,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神态,对张华源说:“对不起,我……”张华源恨恨地啐了一口小月,他看错了人。

史密斯一招手,几个英兵紧紧地抓住张华源的双手放在一块木墩上,随着大铁锤砸来,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地惨叫……

小月实在无法看下去,奔跑着回到房间。史密斯紧紧地跟了进去,然后叫退左右,说:“小月姑娘,你帮了我,我会好好地待你的。”说着就猛地扑了过去。小月含着眼泪,任他在自己的身上折腾着,眼见着史密斯已经进入忘我的境界,小月的手悄悄地伸到史密斯的腰间,突地拔出了他的匕首,猛地向他刺去。

没想到史密斯突然一手把她的手抓住,把匕首抢了过来,狂笑道:“我早知道你突然向我告密会有阴谋,所以我一直在防着你!”小月见计划失败,也不害怕,说:“你想便杀吧,我不会怕你的!”史密斯冷笑着说:“我会杀你的,但不是现在。我要让你痛苦而死!”说着便将匕首在她的脸上胡乱地划着。

张华源正在昏睡中,突然被身边“咚”一声响惊醒了,一看,发现是个脸上满是伤口的女人,回过神来后,猛地发现她竟然是小月。小月那张天仙般的脸上此刻如同魔鬼一般可怕。他抱着小月哭叫起来:“小月,你这是何苦啊!”小月昏昏沉沉地醒来,含着泪说:“对不起,我没有成功!”

张华源仰天长啸,这本是小月的计谋,小月认为他去报仇不可能会成功,因为史密斯身边永远有人保护着,而且他本身也是个职业军人,枪不离身。只有等到他放松警戒了才有机会动手。而这一切只有她才能做到,她去向史密斯报告说明张华源的身份,取得他的信任。他必然会放松警惕,然后等到他们独处的时候就是动手时了。张华源本来不同意这个计划,但又知道除此之外别无办法了,只能如此。但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小月说:“面人哥,这辈子不行了,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张华源直摇头说:“不,这辈子我就要娶你!”说着将她扶起来,两人双膝跪地,对着苍天大地起誓成为夫妻。

行完大礼后,小月很幸福地依在他的怀里,本来想要摸摸他的脸,但还没碰到,手却垂了下来。张华源轻轻地将她放下,然后跪在地上,连磕九个响头,悲怆地说:“师傅,你说过最后一招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用,我想,现在就是万不得已时了。”然后他解下腰带,从夹层中倒出一团面疙瘩来,用残缺的手指捏了起来……

史密斯坐在房间里,房子的四周的都是全副武装的卫兵,这让他感到很安全。这两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他很不舒服,他不明白为什么大清太后都向他们低头了,而一个捏面人的手艺人、一个青楼的妓女却敢这样反抗他们。这让他对中国的老百姓生起了畏意。

正这时,门突然开了,一看,他惊得跳了起来,来人竟然是张华源。史密斯吃惊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明明已经废了,为什么还能从牢里出来,而且门口明明有那么多卫兵,为什么会让他进来?“你、你、你……”

门口的卫兵突然听到了史密斯房间中的异响,纷纷端起枪冲了进来,一看,竟看到张华源正紧紧地掐史密斯的脖子,慌忙地冲张华源开了枪。几声枪响过后,张华源倒在地上。

卫兵们查看史密斯,却发现他双目圆瞪,几乎要爆出眼眶,早已气绝身亡了。再一看张华源,却惊讶地发现他已经溶化成一堆白白的东西。有个卫兵胆大一点,探出手指,捏了捏那白色的东西,竟是面疙瘩!他们回过神来,立即冲到大牢中,却发现张华源和小月已经相拥着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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