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捷列夫皱着眉头思考着,每一种元素都有几十种性质,究竟是哪一种性质决定元素的规律呢?是元素的颜色吗?不是。固体的碘是紫黑色的,可是一加热,却变成了紫色的蒸气,磷有红磷,还有白磷……元素的颜色是随着外界条件的改变而改变的。
是元素的化合价吗?也不是。元素在生成不同化合物时化合价也不一样。如铁和硫生成硫化亚铁时是正二价,但是和氯生成氯化铁时却变成了正三价。
元素的比重、沸点、硬度、导电性、磁性等也都是随着外界条件变化而变化的。
门捷列夫把目光盯在了原子量上。每一种元素都有它独有的原子量,不管物质是冷的还是热的,不管是红色变种还是白色变种,也不管它和另一种元素生成什么新的化合物,原子量总是不变的,它就好像是元素的身份证。元素的性质应当由这个基本的特征来决定。
门捷列夫想到这一点,但那还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线索,是不是这样,还要靠事实来验证。
门捷列夫开始摆弄起他的63张纸牌来。
他先按照德贝莱纳那样,把卡片分在三个一组,按原子量大小排列,但是毫无结果。他又打乱了重新排列,一遍又一遍……当他按照原子量的大小把性质相似的元素排成一横行,依次一排排排下去时,惊人的事情出现了,原来杂乱无章的元素,现在关系变得清楚了:
从横行来看,一行元素随原子量增加性质越变越活泼。如锂、钠、钾、铷、铯:锂最轻,也最安静,放到水里只发出丝丝的声音,不像这一排的其他元素会着火;钾呢,比钠还要活泼,铷更加活泼;而排在最后的铯,在空气中一秒钟也不能呆,自己就会燃烧起来。
从竖行看,排在一行的元素性质随着原子量变化有规律地变化着,每隔7个元素又重复着上个周期元素的性质,以原子价变化为例:
元素:锂铍硼碳氮氧氟原子价:+1+2+3+4-4+5-3-2-1元素:钠镁铝硅磷硫氯原子价:+1+2+3+4-4+5-3-2-1就像在操场上玩耍的一群穿着红红绿绿衣服的孩子,原来看不出规律,现在让他们按照个子高矮排成一行行,结果发现每一竖行小孩的衣服颜色都是按红橙黄绿青蓝紫变化的,而每一个横行衣服虽基本都是一个颜色,却越变越深,如从粉到深粉到红到深红……
门捷列夫万分激动,他找到了这个规律,那就是元素的性质和它们的原子量之间有周期性的关系。
不过,且慢,这支“队伍”并不是那样听话的,总有一些“调皮鬼”不遵守纪律,只要有一个元素不符合,这个规律就还不能算成立。
门捷列夫仿佛着了魔,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在讲台上还是在实验室里,在家中还是在大街上,他都在想着他的元素系统,不时又跑到实验室,对每一处有疑问的地方作实验,验证着他的想法……
1869年2月底,门捷列夫的第一个元素周期表排出来了。3月6日,他应邀到俄罗斯化学会上报告他的发现,可是就在会议前夕,他突然病倒了。最后只好由他的朋友舒托金代他宣读了他的论文,报告了他的伟大发现:1.按照原子量大小排列起来的元素,性质呈现明显的周期性;2.原子量的大小决定元素的性质;3.可以预测未知元素的发现;4.知道某元素的同类元素后,可以修正该元素的原子量。
两年后,门捷列夫又修改了原来的周期表,把竖排的表格改为横排,突出了元素的周期性和族的规律性,并划分了主族和副族,这样元素的系统性就更清楚了。这个周期表已基本具备了现代周期表的形式。
在门捷列夫发现周期律的同时,我们前面提到了那位德国科学家迈尔也获得了突破性进展,独立地发现了周期律。他修改了他的元素体系,于1869年制作了元素周期表,明确指出元素性质是原子量周期的函数。与门捷列夫的第一个表相比,迈尔对族的划分更加完美。
他们两人同时发现了周期律,也正说明了周期律发现的客观条件已经成熟了。
门捷列夫的预言
你也许会想,把元素按照它们的原子量大小一个挨着一个写下去,周期律就自动显示出来了,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怎么会有那么多科学家没能一下成功呢?
问题远不是你想像得这样简单,没有广博的化学元素的知识,没有丰富的想像力,没有正确理论的指导,是不可能发现元素周期律的。
当时,有两大难题摆在人们面前:一是许多化学元素还没有被发现,我们今天知道的化学元素有110个,当时只发现了69个,就好比排队时,许多队员都溜走了,你怎么知道该在哪儿给他们留下位置呢?
第二个难题是当时许多元素的原子量测定得不准确,是错的。作为排队依据的原子量本身就有错,排出的队怎么可能正确呢?既然不是真正按元素原子量大小排的队,那么元素变化的周期性当然也就被打乱了。
迈尔就是被这两个问题给难倒了。他没有给未知元素留下空位置,当原子量与他的理论矛盾时,他只好抛弃了按原子量大小排队的原则,把元素的位置任意颠倒,结果元素性质变化还是不能很好符合他的八音律,因此,人们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把柄,把他给问倒了。
只有门捷列夫巧妙地解决了这些难题。
他大胆地修正了一些元素的原子量。
如按当时原子量的大小,铍应当排在碳和氮之间,可是这样一来,元素化合价有规律的变化就给破坏了。门捷列夫观察了铍以后的元素,排列都很有规律,又查看了前边的元素,发现了一个漏洞,锂和硼之间原子量相差较大,好像缺少了一个元素,而碳和氮之间原子量相差很小,铍夹在中间好像多了一个元素。如果把铍移到锂和硼之间,化合价立即变成有规律的变化了,可是原子量由小到大的排列顺序却给破坏了。可能性只有两种,或是铍的原子量测错了,或是元素的规律性变化不是由原子量决定的。
根据锂和硼的原子量大小,他毅然抹掉了铍的原子量是13.5这个数字,工整地写下了9,然后跑到实验室重新测定铍的原子量。果然铍的原子量是9而不是13.5,是前人把铍的原子量测错了。
就这样,门捷列夫还修正了铟、镧、钇、铒、铈、钍、铀的原子量,并不顾当时公认的原子量,改排了锇与铱、铂与金、碲与碘、钴与镍的顺序,提出重新测定这些元素原子量的建议。
后来,科学家们经过测定,证明了门捷列夫的修正值是正确的,门捷列夫对这几种元素位置的改排也是正确的,不过碲与碘、钴与镍位置为什么要颠倒,那是到后来人们发现原子序以后才解释清楚的。
对未知的元素,门捷列夫根据元素周期律及前后元素的性质,给它们留下了空位置,并且预言了这些元素的性质,甚至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发现。其中最有名的三个未知元素就是类硼、类铝、类硅。
门捷列夫是怎样想到并敢于这样做的呢?他曾对他的朋友这样说过:“许多不明了的地方使我为难,但我没有一分钟怀疑过我所做的结论的正确性。”
是的,门捷列夫坚信他发现的周期律是一个普遍的规律,一切元素的性质和他们的原子量是相关的,每一个元素都不是孤立地住在它的小房子里的,而和它四邻的元素性质有密切的关系。对四邻元素性质掌握得越清楚,就越能推算出中间元素的性质。
掌握了规律,并用规律能动地指导实践,作出科学的预测,这正是门捷列夫比他同时代其他人高明的地方。
不过,在当时的一些化学家看来,门捷列夫那么自信地修正一些元素的原子量,并预言一些不存在的元素,这简直是太狂妄了!他们批评道:“这是在臆造元素!化学是一个精密的学科,依据的是实在的物质,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如果把杜撰的东西也搜罗进去,那么这究竟是科学呢还是相术?”就连门捷列夫的老师也训诫他不务正业。
事实上,门捷列夫绝不是在毫无根据的主观臆测,他根据的正是大量实验和观察中得到的事实,以及从这些事实中抽象概括出的规律,他正是以此为出发点作出了科学的预测。
没有多久,门捷列夫的预言就被证实了。
预言被证实
1875年9月20日,巴黎科学院召开例会。院士伍尔兹代表他的学生布瓦博德朗宣读了一封信:
“前天,1875年8月27日夜间三四点,我在庇里牛斯山中的皮埃耳菲特矿所产的闪锌矿中,发现了一种新元素……”
布瓦博德朗用分光镜发现了一种陌生的紫色光谱,并且从锌盐中提纯到这种物质。为纪念他的祖国——法国,他给这种元素起名为镓(拉丁文是法国古时候的名称)。
这篇载有镓的发现的法国科学院院报传到了彼得堡,门捷列夫一口气读完了全文,激动万分:“毫无疑问,这个元素就是我在1869年预言的类铝!”
的确,镓和类铝性质完全一样,连门捷列夫所说的类铝是一种易于挥发的物质,将来一定有人用光谱分析法把它查出来也应验了。只不过门捷列夫预言类铝的比重是5.9,而布瓦博德朗测定镓的比重是4.7。
门捷列夫当即给布瓦博德朗写了一封信:“镓就是我预言的类铝,它的原子量接近68,比重是5.9,请你再试验一下,也许你那块物质还不纯。”
接到门捷列夫的信,布瓦博德朗十分惊讶,因为世界上只有他才是独一无二手中握有镓的人,门捷列夫根本没有这种元素,他怎么能知道这种元素的比重是5.9而不是4.7呢?而且这个人还如此的自信。不过,他还是决定再做一次试验。
果然,他的物质还不够纯。他又一次提纯了镓,并重新测定了镓的比重。结果,他信服了,门捷列夫是对的,镓的比重是5.941。
化学史上第一次一个预言的元素被发现了,这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门捷列夫的论文被迅速译成法文、英文,全世界的科学家们都知道了元素周期律的内容和意义。欧洲十几个实验室的科学家们紧张地工作着,他们在搜索门捷列夫预言的另外的尚未被发现的元素。
人们没有等待多久,1879年,瑞典科学家尼尔森在对硅铍钇矿石和黑稀金矿进行研究时,发现了一个新元素,完全符合门捷列夫描述的类硼,他命名这个元素为钪。
1886年,德国人温克勒在一种含银矿石中发现了一种新元素锗,它的性质与15年前门捷列夫预言的类硅是那样的一致:
门捷列夫预言:它的原子量大约是72。
温克勒测定:锗的原子量是72.73。
“它的比重应在5.5左右。”门捷列夫说。
“5.74。”温克勒证实。
门捷列夫:类硅的氧化物很难熔化,即使用烈火烧也不会融化,比重约4.7。
温克勒:正是这样。
门捷列夫:类硅的颜色是灰的。
温克勒:是的,还稍带点白色。
门捷列夫:新元素与氯的化合物比重为1.9。
温克勒:比重为1.887。
……
门捷列夫有关锗的一系列预言得到了温克勒的证实。温克勒由衷地说:“再也没有比类硅的发现更好地证明元素周期律的正确性了。它不仅证明了这是一个有胆略的理论,还扩大了我们的化学眼界,使人们在认识领域迈进了一步。”
门捷列夫先后预言了15种以上的未知元素,后来基本上都为实践所证实了。
考验与发展
随着门捷列夫所预言的元素一个个被证实,元素周期律得到全世界的普遍承认,成为指导人们进行化学研究的重要的理论。
在门捷列夫元素周期律发现之前,许多元素的发现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例如碘就是库多瓦一次在海藻灰的母液中不小心加多了硫酸,结果突然升起了一股紫色的蒸气,于是歪打正着被发现。
有了元素周期表作参考,人们不必再大海捞针般地寻找新元素了,可以知道大概还有什么样的新元素没有被发现,这些元素的性质大概是怎么样的,应该用什么方法到哪里去寻找。元素周期表上的空白点一个一个被人们消灭了。
但是,就在1874年,门捷列夫元素周期律经受了一次几乎使之动摇的严重考验。
英国科学家瑞利发现从空气中除去氧、二氧化碳、水蒸汽后得到的氮和从化合物中得到的氮比重不一样。在化学家拉姆齐的帮助下,他发现了一种新元素氩。为研究氩的性质,拉姆齐把钇铀矿与硫酸一起加热,第一次在地球上得到了原先用光谱法发现的在太阳上才有的元素氦。
氩和氦的性质和过去人们发现的元素都不相同,它们好像顽固的单身汉一样,无论酸、碱、通电、加热,都不能让它们和任何物质起反应。在周期表中,哪一族也都无法安插它们,如果非要把它们插进已经排得满满的各族中,就会打破元素性质的周期性变化。
莫非是元素周期律错了吗?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于是有的人就论证氩不是什么新元素,而是氮的变种。
拉姆齐不赞同这些看法,他相信元素周期律是一个普遍的规律。他认为,根据元素周期律,应该还有几种类似氩和氦的元素存在,它们可以组成性质类似的族,整个地加入元素周期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