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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爱伦顿那张冰冷的严肃的脸上稍微露出一点惊诧的表情,可是他所诧异的却是这位官爷的无耻——他为了自己的利益竟会不顾一切利用任何机会。

“她想要刺杀我吗,你说是?”他轻声问道。

“是的,爵爷,她确有此意。我怎样会知道的呢?那我不能告诉你,可是我能告诉你一个大体的缘由。这个计划是由法国发起的,因为法国有一些高级当局怕爵爷要妨碍两国之间正在提出的协议,这时有人拿了一笔巨款收买她,要将爵爷除掉。我现在以老朋友的名义专门来警告你,你得对她抵防着才是。”

当他说这一段话时,爱伦顿却愤怒地用眼睛很严肃地看着他。他心里明明知道贝科哈官是为了他的计划失败了,这才编造这番话来帮他自己隐藏的。

“这个女人的确是讨厌。”贝科哈继续说,“我猜她只要有人肯出价,连皇上也会毒杀呢。可是皇上一直有一种缺点,对于他曾经爱过的女人永远舍不得除掉她,所以她的势力可能还有很多年可以维持——除非爵爷和我们大家商讨一下,想个法儿除掉她。”

爱伦顿小心地将两手的指尖儿交插在一起。“那么殿下计划用什么办法来除掉她?”

于是贝科哈官装出一种很坦率的表情。“爵爷是了解我的,当然不会认为我专为你的利益着想,我自己对她也是憎恨至极——她曾花了我无数的钱,我可不曾得过她一点好处。可是我们不好毒杀她,也不好绑架她到外国去。”

“可见殿下真有骑士风范。”爱伦顿带点嘲讽的口气赞美他。

“别来这一套罢!我只是要将她弄出英国——不管用什么方法,免得将来要受她的累!”事实上,他怕她要泄漏自己杀害爱伦敦的企图,所以急于要将她去掉。现在他已觉得他们两人不能同时存在英国——然而他自己是不愿意离开的。

爱伦顿听到这里,才除掉他那种超然事外的态度和轻蔑的神情。他虽明知道这位官爷是满口的胡说八道,但对于他这意见完全表示赞同,因为她凭借皇上的势力确实已令人感到种种不便了。她若是走了,至少让他可以少对付一个女人,至于贝科哈,他肯定他已经吓得不敢再存谋害他的心思了。

“我猜有一个办法可以使她马上就离开英国,而且是她自己愿意会走的。”他说。

“什么办法?赶快告诉我罢。”

“我想殿下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假如我失败了,那任凭你怎样去处理就是了。”

琥珀坐在她的马车里,心烦意乱地将她刚从家里带出来的一把扇子撕得一条条的。这时天色还很早,浓雾将所有高房子的屋顶都给淹没了。她已在那里待了一会儿,只觉心里发慌,几乎后悔这次不该来,因为她想起自己要跟他重新见面,竟有些害怕起来了。原来她在几天前曾经买通了阿穆比的一个小厮,今天一清早他就跑到宫里来给她送信,说嘉爷就要出门到码头上去了。这时她还在睡觉,听见这个消息就急忙穿好衣服,梳了一梳头,动身走了。现在她在车子里闲着无聊,便用她那发抖的手扑了些粉,但她一双眼睛多少瞅到车窗外,不敢一直对着手里的小镜儿。她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就以为嘉爷已经走了,其实她也希望这样,因为她想见他的愿望虽然紧迫,但怕见他的愿望也许更强。

突然她停住呼吸,机灵地坐直起来,不觉手里的镜儿和粉匣都掉进膝跨里。原来阿穆比府的大门已经开了。

在她睁大着眼睛急切关注的时候,波卢和阿穆比都已从门里走出,跟他们后边的一个人说着话,慢慢迈下台阶。琥珀这次坐的是一辆出租马车,远离大门一段路停在那里,被那黄色的浓雾笼罩着,所以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它。他们站在那里聊了三四分钟,等着他们的马由马夫牵了来,他们就骑上去,坚决地向她这边骑过来。

琥珀坐在车里激动得全身僵硬而发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勇气来跟他说话了。直到他们的马到她车子旁边,她才从窗户里探出头唤他的名字。

“嘉爷!”

他们两个人都匆忙转过头,一阵慌恐的神色闪过了波卢的脸,他就把马缰勒住了。他在鞍上微微侧转了身子,低下头来看着她。

“是夫人吗?”

他的声音好像和陌生人说话,他的跟睛好象从来没有见过她的面。琥珀的喉咙痛得胀起来,心里急得要喊出来:请你再爱我一分钟罢,亲爱的,留下一点让我高兴的东西让我留做纪念罢。

但她只轻声道:“我希望嘉夫人已经康复了罢?”

“是的,谢谢你。”

她着忙搜寻着他的眼睛,一定还有一点可以代表他们曾经彼此相爱过很多年的东西留在那里的。谁知那双眼睛只是盯着她,没有一点儿情绪,也没有一点儿记忆了。

“你要启程了吗?”

“今天就要启程,如果顺风的话。”

琥珀知道自己又将要发疯了。因此她咬紧牙关尽力将自己镇定住,只喃喃地说:“祝你一路顺风,爵爷。”说着她将眼睛低下来。

“谢谢你,夫人,再见。”

他戴上帽子,两个人都轻轻提了提马缰,两匹马儿便都开始走了。琥珀一动不动地呆坐了一会儿,不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走罢!”她喊道,马车慢慢转过来,便也动起身来。她跟自己拼命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住。她转身跪在车座上用手掌擦去车窗上面的污垢,这时他们两人离开还不远,她已分辨不清哪一个是波卢了。

那天中午,阿穆比的那个小厮又来通知她,说嘉爷和嘉夫人刚刚坐了一条专载贵客的皇家游艇启程渡过海峡了。

第三天下午,她收到伯爷邮的一封信,因为他也坐着那条游艇过海峡去的。琥珀非常感兴趣地马上把那信拆了开来。“夫人。”她念着那信,“我相信这件事情你会关注。嘉夫人渡过海峡的的候突然患起急病,没想到船到克雷就去世了。据说嘉爷的意思是马上要回美洲去的,你的忠仆柏上。”

当时要买船票到美洲去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因为大多数的商船都结队而行,且每年只有三次。琥珀终于找到一个船长,他有一艘旧船名叫“幸运”的将要启航。她给了他很多的酬劳,他就抓紧装好了货,一等潮涨立刻启航。

“我要把房子封起来,装作下乡去的模样。”她告诉拿尔说,“我不能多带东西去——我们等到那里安定之后,要什么东西再寄去好了。哦,拿尔!这是——”

“你不要太高兴罢,夫人。”拿尔警告她道,“因为别人的死而快乐,是要倒霉的。”

琥珀听了这话马上就醒悟过来,这一点是她自己也觉害怕的,她也已觉得有些不敢像她现在这样快活,不敢庆幸她得偿所愿。因此她不再去想它了。她现在很忙,很激动没有工夫去胡思乱想呢。但她告诫她自己,这件事情全是出于天意,应该他们两口子重聚的。这点意思是当初那场瘟疫之后她早就对波卢说过的了,只是波卢对于这点必须等过很多年才发现罢了。可能他直到现在也还不清楚罢,可是他和她重逢之后一定会知道的。就是她腹中那个不受欢迎的孩子,也来得恰到好处,这也该是命中注定的,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他就容易忘却他们的从前。

那天夜里她住在宫中,一切都扮演得跟平时一样,却让拿尔在公爵府里收拾行李,并让几个孩子和他们的奶妈准备起来好动身。他们预计同往的一共十个人,此外当然还包括麦歇钱。那天夜里她还到大厅戏院去看戏,看了戏归来她就不打算休息了,便心急如焚地换好衣服,东瞅瞅,西瞧瞧,算计着哪几件东西是将要寄去的。

但她那时候不知所措,终于并没有决定什么。快要五点钟的时候,她的跟车进来告诉她,“幸运”号再过一个钟头就要起航了。

琥珀抬起了她的大氅,将它披上身,却把手套落在地上了,急忙捡了起来,向门口冲去,但又重新回头拿扇子,直到进入走廊里,忽又想起她的面罩来了。她机械地上车转身,想重新回去拿,但又突然站住了,嘴里道:“哦,见了鬼了呢!”便仍向前冲去。她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了一个晚上了,拿尔他们约好了在码头上跟她会面。

她从小廊子里跑进石画廊,发现一大群人刚从爱伦顿住的那闷屋子里走出,阻断了她的去路。那时候天色微亮,那群人的前面有个小厮拿着火把,她大吃一惊,不自觉站住了,但看不清那些人究竟是谁,便仍不管不顾地想要上前去,岂知忽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跟她打起招呼来。

“你早啊,夫人。”

她抬头一看,却原来是爱伦顿,便突然惊慌起来,不知是否皇上知道了她的计划才派爱伦顿来制止她,正转念时,便见贝科哈官也从人群里面来跟爱伦顿站在一起了。她就知道他们又在那里算计什么,但是她去意迫切,不管什么东西都阻止不了,她就不理贝科哈,只是很固执地抬着头看看爱伦顿。

“是爵爷吗?”她的声音冰冷紧硬。

“夫人出门好早啊。”

她出人意料地竟立刻编造一个谎言来。“阿穆比夫人在那里生病,差人来叫我去的。爵爷不也很早吗?”她刻薄地问道。

“是的,夫人,我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公事——我刚才听说皇上的妹妹昨天早晨去世了。”琥珀吓得一时忘记了自己的事情。“是美尼达吗?”她又问道,“美尼达死了吗?”

“是的,夫人。”他弯下了他的头。

“哦,真可伤悲呢。”她心里有些同情察理。

于是爱伦顿又抬起头向她看着,突然她看见他眼睛里藏着一种暗笑的神情,她又慌忙看到贝科哈身上,见他也是笑盈盈的,他们两个好像都在那里取笑她。这是什么原因啊?他们又听到什么传言了?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这一定和她有关系,而且一定不是好事,才使得他们如此高兴。

但是瞬间她就又觉得释然,再过一个小时她就已经永久离开英国了,永久离开了白宫和它的一切阴谋诡计——她非常愿意离开英国!

我对你们大家都已极其厌烦了,她心里默默想道,可是爱伦顿又开口了。

“我不便再耽搁夫人的时间了,夫人,你的事情也很重要。你请便罢。”

琥珀行了个礼,爱伦顿鞠了个躬就相互擦肩而过。

贝科哈官回头去看着她,爱伦顿并不回头,但是他们交换了一个微笑。“你真布置得好清脱!”那官爷喃喃说道,接着他忽然大笑起来,“待她追到弗吉尼亚,看见嘉夫人毫发无损,不知她会变得怎样一副嘴脸呢!我的天,真想跑到那里去看看。现在我得向你道喜,爵爷,你的计划成功得出乎意料了。我们总算把麻烦煞人的贱货甩掉了。”

“这一个终于甩了。”爱伦顿说道,“但是白宫里的麻烦是无穷无尽的。”他这话里明摆有话外之音,贝科哈官不由得迟疑起来,朝他看了看,可是爱伦顿的脸上已经变得漠无表情了。“来罢殿下,今天早上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呢。”

此时琥珀已经撩起裙子直往前奔,冲出宫门,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已经洒到屋顶来。她的马车在那里候着。她的跟车一见她来,急忙开了车门退后一步笔直地站立着。琥珀不觉笑起来,一面踏上车,一面用指头对那跟车的满是丝绦的胸口上戳了一下,然后她不慌不忙地关上车门,向车夫挥了一下手,车子就碾动起来了。她依然吃吃笑着探出头,朝两边那些紧闭的空窗不停挥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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