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他说的对。”爷爷拿着一本破旧的古书,拖着早已老去的躯体,缓慢地挪进来,我却未从他浑浊的眼睛中看出死神的影子,“不过,”他伸手从宽大的裤兜里拿出来一只雕花白瓷瓶,看起来这瓶子也有年头了,瓶口是个木塞子,旧旧的却有一簇荷花的沁香。“来把这个喝了,一滴也别剩。这是最后一点了。”说着他用他那皮包血管的手递给我那只瓶子,这只做了一辈子工匠的手,真就像书中描写古稀老人那样“如万年老枯树一般”。“你个小鬼别再耽误了,赶紧喝了吧,就是点水。”这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我心里犯嘀咕,估计是研究过度脑子卡掉了。“果然是水,但是有点不太一样的味道,什么水泡的?”“嘘——先看看书。”今天好不自然的感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今天,真的不一样。
那本连封面都没有了的古书上面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字,爷爷拿着他的老古董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起来,“爷爷你认识这些古文吗?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爷爷抬起他掺杂着几根白丝的眉毛,连眼上的褶皱也拉直了,“不认识。”这个老顽童!不认识装这么像,我还以为多厉害呢。他把双手往身后一背,目光转向那个警惕的神秘青年。满脸黑白参差不齐的胡子茬随着他说话时在上下的动着,“但是我知道他一定认识。”那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老人家,我叫钊渡。”“恩,恩,好名字,好名字有刚有柔。”接着爷爷的眼光扫到那本古书上。“钊渡,来看看,”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古书。“这个古书只是其中的几张,我只有这么多了。”钊渡疾步走向古书,刚看到那本书,他就猛然抬头,问道“敢问老人家是?”“忘尘。”“久闻忘尘长老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钊渡立刻行礼作揖。“哎,爷爷你不叫花立国吗?怎么成了长老?”
“该来的还是要来,钊渡,此书末页有关花戈的身世,你讲给她听吧,时间紧迫我就不长留了,还有要事要处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我那个会做娃娃的爷爷还是什么神仙长老,他转身会然离去,我依稀感觉到,没有任何能够阻止他停下来,这像是电影的一部分,我模糊知道下一秒的结局,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我目送着爷爷的离去,看他一步一步的离开,深棕色的亚麻旧裤子依旧显露着祖母一针一线缝上的补丁,他宽松的上衣外套着一个斜跨军旅包,我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跨上的。里面沉甸甸的装着什么,可这也没有压住他前进的步子,我最终按捺不住,先是一步一步去跟上他,却好像越距越远。用跑的!用跑的!我听到浑身上下的血液在沸腾的喊道。我像是一辆列车,也来越快。我追到院子里,他已经在墙上画出了炫光色的漩涡,更像是一道门。“你要去哪儿?”我忽然感觉到喉咙哽咽的难受,“爷爷你出去带上我好不好?我会听话不乱跑,我不偷懒了,你别走行不行?”我抑制不住的眼泪掉下来,我站在屋门口的台阶上,想到了小时候我也是每次在爷爷外出的时候这样和奶奶一起站在这里送他,也是站在这里等他回来。“丫头,爷爷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好多东西要修,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但是也可能……”他没有说完就低下了头。“你别骗我。别骗我。我天天都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和奶奶做好多酱猪蹄,再拿好酒给你喝,你想喝多少喝多少,我都不会说你的。真的。”他没有抬头看我,只是看着地上说“你奶奶,也去了一个地方,去那里绣一幅夏日的荷花图。也要好久才能回来。”我脑袋翁的一下,“这样说,我就要孤身一人了,”眼泪像是坏掉的水管,怎么关也关不上一滴滴的滴下来,“你们是不是都不想要我了。”他转过去了,像是哭了一样用袖口沾了沾眼部,又回过头。我看到他的眼眶红了,“还有钊渡呢,孩子别哭了,照顾好自己,记住要勇敢。我走了。”他最后的三个字说的很快,头也不回的进入漩涡,很快就消失了。这一切就像是做梦。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屋门口。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爷爷走时候的漩涡,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我并没有追过去,我知道这个人的出现,我以后的生活都不会再平静了。
“花戈。”他从后面拉住的无力的一只手,我并没有因此而回头,他转过来看着目光呆滞的我,用另一只手一遍一遍擦着我不止的眼泪。“你走开!要不是你出现我爷爷怎么会变成什么长老?为什么你以来他就走了,奶奶也不见了,大家都不要我了这是为什么啊……”我抽泣着瘫软在地上,眼前一片黑暗,只是感觉眼泪像热泉一样涌出来。他在晃我的手。什么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