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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学

“哥哥,你在哪?我怎么找不着你了?”女孩急切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响起,显得焦躁不安。“你到底在哪儿啊哥哥?”

女孩急匆匆的跑过来,两只马尾在脑后起起伏伏,跳跃摇摆。她撞开车门,从另一节车厢飞奔而至。

女孩大概十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白色的齐膝裙。几朵淡金色的曼陀罗花纹样被绣在裙子的边缘。

她双手捏着裙摆,略微摇晃着跑进这一节车厢,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杨扬。

杨扬蜷曲在大床上,身体佝偻成S型,微微地颤抖。

女孩连忙扑到床前,一只手握住杨扬因病态发力而毫无血色的左手,然后把另一只手放在杨扬的嘴上。

她刚进来的时候,杨扬正大喊着“不要!不要!”,于是瞬间便明白了是哥哥的病又犯了。这种情况只在六年前发生过一次,然后一直悄无声息。

杨扬的嘴大张着,如今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放进了自己的口中,索性使劲一咬,力道之大竟然把女孩葱般嫩白的手腕咬出了红印,渗出丝丝血迹。

被什么东西憋住无法呼吸的感觉潮水般退去,杨扬再一次感受到了手脚的存在。

女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六年前的时候也是如今天这样相似的情况。她只记得,哥哥被从水里拉出来的时候,就一口咬在了她手腕上,然后昏迷了一段时间后就醒过来了。

她这么做完全就是在赌,结果没想到自己赌成功了。

杨扬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见妹妹在自己的边上,不免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我正在家里写作业,然后有个问题不太懂,就想找你问问,结果楼上楼下你都不在,又莫名的心里很慌乱,于是就喊你了,然后就发现你在这。”女孩解释道。其实她也在奇怪,只是看见哥哥刚才那样,就没空去细想。

“哦,那你是怎么到这来的?这里又是哪儿?”

“我不知道,好像睁眼的时候还在家里,然后闭眼画面闪过,就到了这,至于这是哪儿,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在一列火车上。”

既然妹妹也不知道什么,那就没有必要再问了。杨扬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这里好像确实是一节火车厢,自己正躺着的大床位于车厢的中间,有一副油画挂在床的正前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油画上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地上铺满了红色的曼沙珠华,花朵正艳。一根巨大的石柱竖在大地中间,直上云端,靠近云端的地方,有一群乌鸦飞过。

杨扬看着这幅画,仿佛觉得自己正身处这油画的中间。银色的雷舌在云层中交织翻滚,上下吐息,狂风席卷过来,杨扬几欲被吹倒。

“哥?哥!”女孩觉得杨扬好像是魔怔了一样,于是大声喊道。

杨扬猛地一晃脑袋,“啊?怎么了?”原来他也意识到是自己入迷了。

女孩依旧紧握着杨扬的手,她能感觉出哥哥的手心在不停的渗出汗水。

猛然间,车厢开始剧烈的恶晃动起来,像是飞机在万米高空遭遇了暴雨雷电一样。

女孩连忙趴在杨扬的身上,杨扬把手扶在女孩的背上,他们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杨扬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带着妹妹赶紧逃离这里,可是他仿佛被什么东西锁在了床上一样,无能为力。

车厢的顶部随着晃动裂开了一条缝,阳光从缝隙中穿过,正好照在了杨扬的床上。他顺着光迹朝上看去,接着就看见了天花板像是锅盖一样被掀开,犹如纸片般在空中翻飞。天空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几只飞鸟被这突如其来的物体吓得四处逃窜。

突然之间杨扬觉得手中空空如也,他低头看去。

妹妹呢?原本趴在床边的女孩消失不见,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白色大床的中间。

这吓了杨扬一跳,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竟然挣脱了枷锁,挣扎着翻坐起来。

他不禁四处张望。

“杨雪,你在哪儿?”

杨扬大声喊道,但他始终没有发现妹妹的身影。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薄薄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了杨扬面前的小桌上,阳光看起来无比强烈,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小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水,不仅有他的还有别人的。桌子被堆满,杨扬无法趴在上面睡觉,只好靠着窗户过了一夜。

这时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有一条短信被送到杨扬这里。他拿出手机一看:“您已进入山西省,中国移动欢迎您,山西省是……”然后就是一大堆介绍山西省地理环境,人文情怀的文字。杨扬懒得再看,就关掉了屏幕。

他从包里翻出毛巾,起身去了卫生间。时间是早上06:08。

二十一个小时后。

杨扬拖着行李箱从出站口走出车站。

映入眼帘的是车站前那片巨大的广场。广场的两个边缘立有两台室外大型液晶显示屏。杨扬甚至能想到每逢傍晚的时候,显示屏上播放着无数的广告或者舞蹈视频,而广场的有的人在跳舞,有的人在下棋,另有的人在闲聊的热闹模样。

只是现在,一切都如散场电影般空旷。广场的四个角落笔直挺立着四个高高的路灯,此时正散发着微弱的灯光。

杨扬慢步走到了广场,站在中间没被照亮的阴影里。这里确实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梦中也不曾遇见过的地方。广场的前方是宽阔的大马路,时有时无的路过几辆汽车。

夜很安静,悄无声息。旁侧高楼大厦陷入沉寂的黑暗,万籁俱寂。杨扬其实本来不想这么晚抵达这里的,但是从家里出发能到这的火车只有一趟,他无法错过,也没有选择。

杨扬四周环顾,找到了一家尚未打烊的宾馆,拖着行李走了过去。他决定先在这住一晚,熬过今夜,然后再去学校。

三个小时其实根本不够睡的,尤其对于杨扬这样在火车上熬了三十多个小时的人来说。

杨扬觉得自己好像刚躺下,天就亮了闹钟就响了,就要迫不得已的起床。他要死不活的去洗漱,完事儿之后,又把东西整理好,去前台那里把房间退掉,然后拖着行李箱去了4路公交车的总站。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把去学校的路线查清楚了,如今按着路线走,指定就能到达学校。

每条路都有终点,只是不一定每条路都能正确的到达一个地方。其实查不查的根本无所谓,因为学校给寄来的EMS快件里,不仅有通知书,还有一大堆别的介绍,其中就包括了从车站如何去学校的路线。

华辰大学并不是一所一流的大学,可能在全中国2000多所大学里都是默默无闻的。一般比较闻名的大学,都在经济比较发达的地方。而这座城市,又显然跟“经济发达”四个字毫无关系。

十字路口朝东走,不远处就是华辰大学的前门所在。杨扬正朝着大门走去,这时一辆海蓝色的大客车从门口开出来,朝他的方向驶来。车身上印着“华辰大学”四个大字,想必这就是学校的校车了,而此时,也可能是去各大车站迎接新生去的。校门口前是宽阔的大马路,马路上车辆往来,并没有丝毫清晨的寂静。其实马上都8:00了,也不算早。

八月末的天气算不上炎热,尤其对于东北地区来说。清晨的阳光照在参天的大树上,树下是碧绿的草坪,露水在草尖晃动,反射出晶莹的光泽。

杨扬进了校门,走在夹道上。夹道的两边排列着至少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的大树,每两棵树之间拉着红色的横幅,上面是一个个学院的名字,而横幅之下,是一个个临时搭建的办事处,看来是负责新生入学报名和指导工作的。

杨扬找了找自己学院的名字,径直走向那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生看到杨扬停在了这里,便立马走出来,问道:“同学,你是经济学院的新生么?”

杨扬回答说是。然后学长领着他办理了各种手续,查了查他的寝室,便由另一个人带着他,去了以后将要长住的寝室。

“好了,就是这里,你进去收拾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要去迎接别的新生呢”,那个学长把杨扬的东西递给他,然后朝他说道。

“嗯,好的,谢谢学长了”,杨扬回答道。

“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那我就走了,你忙吧”,学长挥了挥手,说完就走了。

“操!这剑圣真烦!”隔着门杨扬听到了一声抱怨,他正打算要进去。

推开门,屋里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快速按键盘的声音,杨扬寻声望去,门口的一边,坐着一个挺瘦弱的男生。桌子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男生的双手放在键盘和鼠标上,屏幕由彩色变成了黑白。。

那个男生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就偏过头来,看见杨扬拎着东西进来,就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接过他手里提着的东西。

“你也是218的吧,你好,我叫陈思。”男生微笑着朝杨扬问道,然后自报家门。

“嗯,你好,我叫杨扬。很高兴认识你!”杨扬报以微笑,同时把行李箱放下,伸出右手。

“以后大家就是室友了,多多关照啊。”陈思同样伸出右手。

“应该是你关照我才对,你比我先来的。你刚才在玩游戏呢?”杨扬反问道,立马转移掉谁关照谁的话题。

“哈哈,都是小事,小事。嗯,哎我擦嘞,我复活了,你自己收拾一下床铺啥的啊,我就不帮你了。”陈思偏过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上出现一道光束,夹带着一声霸气的音效。一个东西从天而降,落在了屏幕的中间,屏幕又变成彩色的了。

杨扬把东西放在自己的床位上,又走过来看着陈思的电脑屏幕,“这是什么游戏?画面看着挺不错啊!”杨扬站在陈思的边上,扶着上床的梯子,疑问道。

“是不错吧!这叫英雄联盟,玩过没?”陈思一边操控着游戏里的人物,一边回答。

“好像在哪听过,但是没玩过。”杨扬沉思着。他想起高中的时候,叶子青带着他去网吧,玩的就是一款名叫什么联盟的游戏。

“怎么,来试试啊?”陈思转过头,问杨扬。

“不了,我不玩游戏的。”杨扬想到还有好多事没办,好多东西没买,床铺也没收拾,就拒绝了,再者,他确实也是不玩游戏的。高中的时候,每逢周末,叶子青非得拉着他去网吧,可是他去了什么也不干,就是听听音乐看看电影什么的。因此还被叶子青嘲笑说你真是个奇葩。

半个多小时后,杨扬正在整理桌子,陈思走过来,问他:“还有什么没弄完?我来帮你。”

“基本收拾好了,没什么可忙的了。”杨扬回答说。

“那走啊,吃饭去,我都要饿死了。”陈思说着,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取钱包去了。

“那行,走吧。”杨扬早上起来也没吃早餐,先在也很饿了,刚才忙着还没感觉到,现在被陈思这么一说,确实觉得好饿。

……

吃完饭回来已经快下午一点了,杨扬昨晚就睡了三个小时,现在吃饱,突然又觉得很困,于是就向陈思打了声招呼就去睡觉了。

陈思还觉得奇怪呢,问他怎么就困了呢,昨晚没睡觉么?杨扬告诉他自己昨晚是三点多下的车,而今天早上六点就又起床了,根本没睡好。然后陈思也就没在说什么了。

醒来的时候,杨扬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但是尚未黑尽。下床的时候他发现寝室里多了两个人,原来是最后两位同学也到了。

下午到的两位同学其中之一说,咱们寝室就四个人,虽然是六人寝,但是学校只安排了五个人,而且最后那个人还退学了。杨扬跟陈思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他你怎么知道的,那位同学解释说是学院院长告诉他的。

于是大家也没深究,没来就没来吧,反正也没见过也没什么关系的。这时陈思又提议说既然咱们寝室就咱们四个人,那就出去聚一聚吧。

杨扬跟最后抵达的两位同学表示都没什么意见,就收拾收拾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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