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下毒事件后好些日子,欧静双都没得和厉靖存说上两句话。她心里也知道厉靖存因为这件事和她产生了嫌隙。
欧静双深知若想要劝得王爷喝下参有药粉的酒,不是自己主动去请,厉靖存是不会主动地找上门来的。
这一天黄昏将至,欧静双在自己的房内备好了一桌可口佳肴,唤来了身边的婢女说:“去将王爷请来,就说我有话同他讲。”
那婢女瞧着满桌的菜,心里也有些狐疑,但也不敢多问些什么,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欧静双捧着桌上的玉白酒瓶,颇有些忐忑不安,她方才已经将太后给的药粉放进了酒里,如今只需要劝王爷喝下就可以了。
若是说心中没有半点不安和害怕是不可能的,她刚才下药的时候手指都颤抖的不行。那可是她最珍爱的男人。
房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厉靖存推门而入,看见一桌子的佳肴美酒,朗声道:“王妃今日好雅致,不是有话和我说吗,怎么倒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
欧静双立即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将厉靖存带到了桌旁坐下说:“王爷还没有用膳吧?想必一定饿了。我特意叫小厨房精心做了几道小菜,王爷尝尝。”
厉靖存看着她满脸笑容的样子,问道:“不是说有话和我讲吗?”顿了一顿又说:“你怎么不同她们在大厅里吃,单单叫我来屋里用膳?”
欧静双正拿起筷子想要递给厉靖存,一听这话,脸上突然飞起了两朵红晕,嗔怪道:“王爷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日......”厉靖存暗自思忖,又确实想不起今天有什么特殊的。
欧静双接过了话头:“今日是臣妾当年入府的日子,王爷难道都忘了?”
厉靖存心里一顿,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果然不错。是我疏忽了,还是你心细。”
欧静双听到这话,不免有些失望,原以为自己当年入府的时间王爷是铭记于心,如今看来厉靖存竟是对自己的事情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虽是心境变了又变,欧静双还是立即调整好表情,露出一个娇美的笑颜为厉靖存斟了一杯酒说:“那时我初入王府,王爷待我极好,如今岁月境迁,王爷却连当年我入府的日子都不记得了,真是该罚。”
这话说的情意绵绵,倒像是寻常家的女子在闺中同夫君撒娇打闹一般,没了她往日身为王妃威风凛凛的气势。
“是我大意了。”厉靖存笑着,看着欧静双手中倒满了酒的青玉酒杯,眼里的笑意却没有渗入心里。
前些日子,欧静双被皇上召见,进宫拜见身子抱恙的太后,在太后的宫内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太后假借皇帝的名义好叫欧静双堂而皇之入宫是为了说些什么。
自己暗自培养的手下后来前来报告,只是说欧静双从太后宫中出来后,神色苍白慌张,恹恹不振像是患了一场大病一般。再联想后来司徒晴被冤枉下毒毒害王妃的事情,厉靖存心里也有了几分想法。
“王爷,”欧静双笑吟吟地奉上一杯酒调侃道,“还不快喝了这杯酒向臣妾赔罪。”
厉靖存笑着推了回去,自己又斟了一杯酒,说道:“自然是要赔罪,可光是我喝又怎么能尽兴呢,还是王妃陪我一起喝吧。”
说完,笑着举起杯子向欧静双示意。
欧静双早就料到厉靖存会怀疑这酒中有问题,心存疑虑而不肯轻易喝下。毕竟之前自己三番两次下药想要赢得荣宠,而害得厉靖存也对自己生了疑心。
她早就提前吃下了解药,听厉靖存这么一说,也不迟疑,用自己的酒杯与他的青白酒杯一碰,说:“臣妾自然愿意奉陪。”随即痛快地喝尽了杯中的酒。
厉靖存见了却仍是不急着喝酒,竟将手中的酒杯搁在了桌上,拿起玉白筷子要去吃菜,边夹菜边说:“关顾着喝酒,恐怕没一会儿就要醉了,还是先吃点菜垫一垫吧。”
说着还故作贴心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欧静双的小碗中。
“我记得你爱吃这道菜,多吃点。”
欧静双心里不免有些动容,没想到厉靖存身边有那么多的妃子,却还记得自己喜欢吃哪道菜,看来还是对自己有些温情的。
“王爷,”这么想着,说出的话也有些纠结了,“王爷难道还在怪臣妾之前犯的错吗?”
欧静双说的自然是之前三番两次在他酒里下药的事情。厉靖存只是笑了笑:“王妃你多虑了,我知道你是一片真心,只是有时候一时心急,用错了方法。”
欧静双笑着又捧起了那个玉白酒杯送到了厉靖存的面前道:“既然不怪臣妾了,王爷怎么不肯喝下臣妾倒的酒呢?臣妾已经喝过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王爷要是不喝,那就是不肯原谅我了。”
厉靖存心里是一片明镜,他料定这酒里放了些什么东西。欧静双喝下没什么事,应该是事先便准备好了的,提前喝下了解药,所以没有什么大碍。
他接过了酒杯说:“既然王妃这么说,那我就喝一杯吧。”
然后举起酒杯,作势要一口气喝完。
欧静双只觉得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她好像变成了两个小人儿一样,一个说“快喝下去快喝下去”,另一个却急切地要去阻挠。
看着那漂亮精致的玉白酒杯挨在了厉靖存的嘴唇上,杯子里面晶莹透白的酒汁马上就要顺着流进嘴里时,欧静双突然伸手打翻了酒杯。
玉白杯子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不要喝!”
外面的下人听到屋内的动静,急忙询问,被厉靖存两句话打发了。
再看欧静双,脸色竟然是一片煞白,额间还出了一层薄汗,气喘吁吁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怎么了?”厉靖存问道。
“别喝。”欧静双摇着头说,“酒里,酒里有毒。”
厉靖存脸上作出惊骇的表情,心里却是一片了然。
“你说什么?”
欧静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就害得王爷变得又痴又傻,不禁后怕,眼里也升起了一层雾气。
“王爷,是我对不住你。这酒里参了能让人变得痴傻的药粉,太后让我哄你喝下。若是我不做,太后就会要了我弟弟的命,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啊。”
说着,欧静双只觉得眼眶酸涩,眼泪像是决堤一般涌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沾湿了衣袖。
她料定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后,王爷必定不会再原谅自己,又是一阵酸楚。
事情的个中缘故,厉靖存其实都明了于心,其实就算欧静双不出手打翻自己手中的酒杯,他也不会喝下手中的酒的。
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厉靖存突然觉得这说不定是一个利用她的好时机。
于是忙欠身去搂着欧静双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别哭了,一会儿把妆哭花了就不可人了。”
欧静双没想到厉靖存竟然肯原谅自己差点害他痴傻的罪过,一双泪眼看着他:“你肯原谅我?”
厉靖存轻声安抚说:“你是我的夫人,是我的枕边人,我怎么会不相信你。若不是因为太后用你的弟弟来要挟你,你又怎么会对我下此毒手呢?”
欧静双不禁双手掩面低声哭泣道:“是我糊涂了。不该听信太后的话,差点害了你。”
“这是什么话,”厉靖存拥着她,在她耳边温情地耳语,“你是我心爱的夫人,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自然都该护着。只是若太后一日在,恐怕我们的日子就一日不得安宁。”
欧静双听出话中的意思不禁大吃一惊,吞吞吐吐起来。
“王爷的意思是......”
厉靖存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柔声说:“太后利用你想要置我于不利之地,挑拨我们的夫妻情意。但若是你能帮我,一同对抗太后,那以后的日子必定会过得舒心许多。”
欧静双抬起眼,正对上厉靖存含情脉脉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用着急,”他笑着安抚道,“你慢慢想。”
后来几天,厉靖存也没再去过欧静双那里。这天好不容易偷得一会儿空闲,他突然想去司徒晴那里去瞧上一眼。
推开司徒晴的房间,房间里倒是空无一人。厉靖存背手走了进去,只看见梳妆桌上不是胭脂水粉,却放了几本书——《长短经》,《新书.大政》,《贞观政要.君道》等。都是些讲治国之道的书。
“你怎么来了?”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自然是房间的主人回来了。
厉靖存笑着转过身说:“你倒不欢迎我。别的妃子要是瞧见我来了,高兴还来不及。”
司徒晴睥睨他一眼道:“那你去别的妃子那里去好了。”
“哟,这是要赶我走了,”厉靖存拿起梳妆台上的书道,“我倒想问问,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司徒夫人倒是不同寻常女子,竟在闺房内读这治国安邦的书,是为了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