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晴尽量使自己显得自然一点,不去看延陵修,目光落在了厉巍当的身上--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封一个异姓为王爷,心里也是颇有疑虑。
她虽然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可延陵修还是一直注视着她。司徒晴感觉得到,自己被人注视着,可却不敢抬起头来,不敢见他。
延陵修是与徐炼声坐在一起的,虽然不时会有人来敬酒道贺,说些好听的话,他也只是敷衍一两句便仰头饮酒。他心里一直困惑着,为什么司徒晴不愿意抬起头看看他,难道是不想要见他?
厉巍当心里很是高兴,兀自注视着下方的一切,看见司徒晴一个人坐着,也不与人说话,似乎心情有些不好,便微微一笑,起身朝她走去:“如今战事告捷,正是欢庆的时刻,你怎么还独自惆怅,瞧着不高兴的样子?”
司徒晴听见声音,抬头一看,竟是厉巍当,她立马起身要行礼,却被厉巍当拦住了:“你我之间,不用多礼了。”
“多谢皇上,”司徒晴站起身,从容地解释道,“皇上说笑了,此次边疆大胜,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有点不适应这么热闹的气氛,让皇上见怪了。”
厉巍当一听,哈哈大笑,心里也不免有些失落:“不怪,不怪。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先回去。”
司徒晴微微一笑:“多谢皇上体谅。”
话虽是这么说,但顾着皇帝和王爷的颜面,司徒晴还是坐了下来。只是也不再说话,低着头,玩弄着手中的酒杯,似是无聊至极。
厉巍当见这状况,也知道无话可说了,只能笑着回到臣子当中。
感觉到厉巍当离开,司徒晴不由得抬起头,却碰上了延陵修的目光。真是百般躲避还是撞见了,她只得忍着心中的惊慌,向对方微微一笑,随即低下了头看指间的酒杯。
延陵修并没有察觉到司徒晴的异样,看见对方对他展露笑颜,他便心中乐开了花,还以为她默许了他那日所说的话。
在一旁的厉善天,看见二人如此情形,不露痕迹地轻笑一声,心中也似乎有了些许打算。
厉靖存只在一旁默默地喝着酒,观察着一切,自然也是看见了厉巍当与司徒晴说话。他心里有些不爽,但是却不愿走到司徒晴的身边去和她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
“欸,我怎么觉得刚刚那个一等安国公,刚才与那王爷的妾室对视了一眼,那眼神,哼,好像很是深情。”
就在司徒晴低头玩弄酒杯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妃子嘲讽的声音。
她眉头一皱,也不打算起身与她们争辩,这不过是一群为了男人便可以不顾一切争风吃醋的女子罢了。她们要说什么闲话,她自然是管不住的。
“姐姐也看见了?妹妹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妾室果然是妾室,得不了宠,行为就如此放荡,真是不要脸!”一位妃子立即附和道。
“住嘴!王爷的妃子,且能让人说三道四?”
司徒晴并不当回事,然而身为厉靖存正室的欧静双却按捺不住了。司徒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怎么会管自己的闲事。
喝止了她们之后,欧静双走到了司徒晴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别以为我是在帮你说话,我只不过是看不过别人议论我们王府的人。”
司徒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哼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你还没有那么好心。”
那挑事的妃子看见司徒晴对欧静双说话如此不客气,立即上前说:“没想到区区一个妾室,不知礼义廉耻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敢欺压到王爷正妻头上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旁边的妃子也连连附和:“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口气好嚣张!”
“怕是仗着王爷的气势,凭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人,真是个狐媚子!”
妃子们越说越离谱,听得欧静双怒火中烧,她本就因为王爷渐渐亲近于司徒晴而心中颇有些怨念,到了皇宫,司徒晴这个狐媚子又勾引得皇上神魂颠倒,让皇后,太后心有忧虑,还与那六王爷说不清道不明。现在出了一个一等安国公,又是和她眉来眼去,纠缠不清。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祸害,难不成真是有什么狐狸精附在她身上,要把她心爱的王爷夺走吗?
她倒不在乎司徒晴的清白被玷污了,只是司徒晴这么一挨骂,连带着王府,王爷的脸面和尊严都一起被侮辱了。这是她万万不能容忍的,只要是关于厉靖存的,她一分一厘都不会让步。
但没等欧静双开口辩驳,司徒晴却先开口了:“这位姐姐说话真是好刻薄。真不知道是谁准许你--我们王府的人你也敢妄自非议,也不怕王爷训斥了你!”
司徒晴柳眉杏眼,那目光凌厉地像是透着寒光,逼得那妃子倒退了半步。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那妃子讪讪地笑了笑,“只是刚才姐妹们确实看见你与那个一等安国公眉来眼去,很是有意似的。”
“哦,你倒是有意,皇上设宴款待将军王爷,你不盯着自家的王爷,倒是去瞧着别的男人在跟谁眉目传情。难道是姐姐被那一等安国公的英俊潇洒迷住,想要一许芳心吗?”司徒晴连连讥讽道。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古代本来就讲究女子要遵循三从四德,这女子的品德修养就是头等的重要,何况是王爷的妃子,更是要注意自己的德行。
司徒晴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那妃子被这话一说,脸都吓白了半分,慌忙去看自家王爷的脸色,生怕对方听到了什么。
“我血口喷人?”司徒晴颇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我只是希望姐姐不要搬弄是非,挑拨王爷们的感情。若是王爷们因为你的话而伤了手足之间的情谊,那才是姐姐的不是呢。”
虽然欧静双也不是第一天与司徒晴相处了,但还是被对方伶俐的口齿惊住了。司徒晴不过是说了三言两语,就把那蛮横的妃子逼到了绝路。
“好一个巧舌如簧。”厉善天笑着同厉靖存说。
厉靖存只是笑了笑,举起酒杯放在唇边,不动声色地瞧着那边的动静。
“好了,司徒晴,不用再说了,想必这位妹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欧静双一双凤眼冷冷看向那妃子,“知道身为王爷的妃子,要随时随地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给王爷丢了脸面。”
那妃子打了个寒战,再不敢与两人对视,只得勉强笑着行了个礼,退到了一边。
司徒晴拿起雕刻镂空花纹的酒杯,从欧静双身旁走过说:“我可不是在帮你说话。”
欧静双冷笑了一声:“我自然知道。”
说完,司徒晴更发觉得无趣了,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独自饮酒赏玩去了。
延陵修得了司徒晴一个嫣然一笑,心里本来十分高兴,后来看见对方因为这个缘故差点受了欺侮,自己又不能出手相助,心里又很是懊恼。但见她句句逼人,只让那个无理的妃子狼狈地走开,延陵修突然觉得司徒晴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从前的司徒晴温婉可人,微微一笑倾城倾国,性格也是温柔贤良,断不会说出这么逼人的话来。也许是很久没有见过了吧,也不知道那些年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么一想,延陵修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惆怅,又想起当初在皇宫里相遇时,司徒晴抱住自己,口中却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不禁又郁闷了几分。旁人前来敬酒恭贺,他嘴上应付着,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多酒,脸色泛红,似乎有些微醉了。
坐在一旁的徐炼声瞧见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倒先醉了。”
延陵修举着杯子,只是笑道:“元帅,我只是高兴罢了。”
“是了,自然应该高兴,”徐炼声饮了口酒,想起自己因为一场胜战就被封为了王爷,也能够与在场的皇亲贵族们平起平坐了,颇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一场胜战就带来了数不尽的荣耀和富贵,陵修,你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也不知道延陵修有没有认真地听徐炼声的话,只是随口地附和着,又喝了几大杯酒。好一会儿,他站起身同徐炼声说了一声,又朝着厉巍当的方向行了礼。
“延爱卿怎么了?”皇帝笑着问。
“皇上恕罪,臣不慎酒力,想要去花园里散散步醒醒酒。还望皇上宽容。”
“欸,”厉巍当笑着一扬手,“你是朕的功臣,想要醒酒自便就行了,哪里来的什么恕不恕罪的。”
“谢皇上。”延陵修拱手又行了个礼,便退出宴席独自在御花园里漫步。
今日不同往昔,延陵修从一个皇家侍卫一跃成了一等安国公,走在这御花园中也是感慨不已。只是他是为了司徒晴而不顾性命奔赴战场,如今夺得了荣耀而归,却不知怎的心里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了。也是,他为的人是别人的小妾,就算自己成了安国公又能如何,还能将对方强行夺过来吗?
延陵修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延将军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