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吃吃喝喝,三个人一边闲聊,想起当初厉善天救自己的事情,今天又给自己解了围,司徒晴的脸上现出感激的神色来,道:“六王爷,当初你舍生忘死救我一命的事情,我尚未报答,今日你又帮了我一次,真是让我不知道如何感激才是。”
厉善天无所谓地笑一笑,道:“司徒夫人何必这么客气?”
“这岂是客气?当日里六王爷救我,自己身受重伤,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你却是堂堂王爷,能够如此,已经是令得我十分感激。”司徒晴隐去笑意,脸上满是正色,“在今日里,我便把话说在前面,六王爷对我司徒晴大恩大德,我定永世不忘,若是有朝一日,六王爷有需要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话说到这里,已然是起誓一般,司徒晴的脸上也看不到一丝玩笑的样子,可是厉善天却依旧是轻轻地一笑,尽管在他的心中,就是在等司徒晴的这句话,可是脸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司徒夫人说这样的话,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么?我是堂堂七尺男儿,却在帮了一个女子之后,要所谓的报答,司徒夫人,在你心目中,本王就是这等小人么?”
“六王爷,我并非此意。”
“司徒夫人,若是你还拿我当做朋友,那么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日后再也不要提起,否则,我也便当没有你这个朋友了。”厉善天的声音不高,脸上的表情缓和,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带着犀利之色。
司徒晴闻言,也觉得自己刚刚说得似乎过分了一点,不禁脸一红,露出一丝笑意来,道:“既然六王爷这样说,那以后,我再不提便是。”
酒足饭饱,三个人离开了天味楼,边走着,厉善天边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道司徒夫人今天出府,有什么事情吗?”
司徒晴的脸不禁微微一红,原本她便是偷偷溜出来的,厉善天不提,也就罢了,被这么当面问起来,倒是不好撒谎,只得含含糊糊道:“只是今日闲来无事,在王府中呆得也闷了,就出来转转,倒是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难道夫人有如此的雅兴,既然没有事情做,碰巧我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去听戏可好?我在花清园有位子,听说今天是黄烟秋老板的戏,唱《春满楼》的,夫人可有兴趣?”
司徒晴根本没听过黄烟秋是谁,更是没听过什么《春满楼》,只听得厉善天的意思,那花清园似乎是个大戏班子,这黄烟秋应该也是个名角儿,虽然从来没有到戏园子中听过唱戏,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出来的,还想着要做点其他的事。
就在司徒晴犹豫的时候,却见得尘泷的眼睛中都要冒出星星了,急急地对着司徒晴道:“主子,黄老板也是京城第一的名角儿,他的《春满楼》更是一绝呢,他的扮相,比女子还妩媚,他的戏能让人听得泪如雨下,他——”
看着尘泷一脸仿佛小女生追星的样子,司徒晴不由得好笑,原来不但是现在的歌迷如此疯狂,古代的戏迷也是一样啊!这个黄烟秋唱的是旦角儿,大约是与京剧名家梅兰芳先生差不多吧,那也就无怪会让人痴迷了。
原本司徒晴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见尘泷如此,想着反正也是无事,本来就是闲逛的,不如就顺了尘泷的心意,自己也好去开开眼界,于是点头笑道:“那就烦劳六王爷了。”
就如尘泷说的那样,花清园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只是一个戏园子,可是却很是繁华,门前的水牌上,朱红的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的正是黄烟秋的《春满楼》,而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当然都是慕名而来听戏的。
进门有伙计把守着,收钱才准入,后面来迟的人,被伙计拦下,大声叫嚷着:“别挤了别挤了,已经满员了,后面的进不去了,都回吧,下次赶早!”
门口拥挤的人群还是依依不舍,不想离开,伙计嚷了几声,才稀稀拉拉地散去。
待到人散的差不多,厉善天才带着司徒晴和尘泷走到了大门口。
门口的伙计一看到厉善天,立刻满面堆笑,点头哈腰道:“哟,这不是陆爷么,好久不见,今儿个有兴致来听戏了?来的正好,今天正是黄老板上戏呢,《春满园》,快楼上请,您的座儿一直留着呢。”
厉善天点头,道:“前面带路。”说着话,微微一侧身,让开路,让司徒晴和尘泷现行。
司徒晴不禁对厉善天心中更生好感,她觉得这个世界的男人们其实在内心中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看不起女人的,包括厉靖存也是不能免俗,虽然厉靖存对自己青眼有加,但是司徒晴知道,厉靖存经常会表现出一种司徒晴和其他女人不同的情绪来,总觉得女人就该如欧静双和王府中其他小妾一般,因此才会对司徒晴有新鲜感。
可是眼前的厉善天却是不同,虽然和厉善天接触不多,但是司徒晴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很是尊重的样子,并且并不是表面看来,而是从一些小小的细节都能看出。
因此,司徒晴对厉善天微微一笑,道:“多谢王爷。”然后领着尘泷,跟着伙计缓步上了楼梯。
厉善天的座位,是一个包间,在二楼正对着戏台的位置,里面一张方桌,四把椅子,坐在这里,看戏台的方向清清楚楚,周围又没有闲杂人等的骚扰,很是惬意。
三个人落座之后,伙计手脚麻利地给冲上茶水,端上几碟瓜果点心的吃食,殷勤地道:“陆爷,这是上好的龙井,您最爱的茶,不知道这两位姑娘来什么茶?”
司徒晴对茶并无太多挑剔,只道:“一样的便好。”
尘泷也点头道:“不必多麻烦。”
等到伙计离开,司徒晴才好奇道:“六王爷,他怎么叫你陆爷?”
厉善天不禁轻轻一笑,道:“在这京城之中,大戏园子酒楼饭馆,我常去的那些地方,都是用陆爷这个化名的,平常出宫来玩儿,王爷这个身份总是诸多不便的。不光是我,宫中的其他皇子们,还有朝中有些要员,都是要用化名的,免得传扬出去,会落人口实。”
经过与厉善天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尘泷的胆子也略略大了起来,禁不住插嘴问道:“那,刚刚天味楼的伙计,怎么不认识六王爷您呢?”
厉善天笑道:“天味楼是朝中重臣所开,平常里也有官员经常前往,为了避免麻烦,通常我是很少去的,只是碰巧今天本来要请的那位朋友点名要吃天味楼的菜,我才会去那里。”
三个人只闲谈了几句,戏幕已经徐徐地拉开,二胡弦子都拉了起来,随着乐曲的声音,已经有人来到了台前,做着姿势开始唱腔。司徒晴原本以为这个戏园子当是京剧一类,可是看着化妆和听着唱腔,才发觉是类似昆曲的曲目。
《春满楼》这出戏,唱的都是类似那些传统曲目,男女****的,黄烟秋扮演的角色,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这家小姐和一个书生自幼订了亲,可是书生家道败落,来投亲,小姐嫌贫爱富见到书生落魄了,便和父亲说要悔婚,不认那个书生,雨夜给赶了出去。小丫鬟看书生可怜,就偷偷收留,用自己体己的银子给他,让他进京赶考。书生高中衣锦还乡,那小姐见书生做官又要嫁他,可是书生却一心一意找那小丫鬟。
这剧情在司徒晴看来很是老套,可是黄烟秋演的却是极佳的,举手投足只见果然满是风韵,腰弯得柔弱无骨,喜的时候若云开雾散,悲的时候若秋风凄楚,笑的时候若春暖花开,哭的时候若冰寒雪飘。唱戏能唱到这个境界,也当说是一绝,就算是放到现代的社会中,也一定是成名的艺术家了。
司徒晴不禁看的如痴如醉,整场戏唱足了两个时辰,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戏台之上不曾离开,到精彩之处,也跟着尘泷一起鼓掌喝彩,全然是戏迷一般。
待到戏散了,园子中的客人们还流连着不肯离去,不管哪里都有着给名角儿送礼物的习俗,台下很多戏迷都叫嚷着,拿着手中的银子或者是首饰丢上台去。
厉善天微笑看着司徒晴和尘泷痴狂的样子,从袖口摸出一块玉佩,道:“这本是我今天想赏给黄老板的,不如尘泷去替我送他如何?”
“多谢六王爷!”尘泷喜出望外,接了玉佩就急忙起身,才想起来司徒晴,急急地问道:“主子,你要不要也到下面去,离黄老板近一点?”
司徒晴起身想要跟着,厉善天却拦住她,脸上依旧是笑吟吟的,对着司徒晴道:“司徒夫人,下面人多眼杂,你还是不要露面为好,还是让尘泷自己去吧。”
司徒晴只得怏怏地坐下,眼睁睁地看着尘泷兴高采烈跑下了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