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庭早朝。
平日里的早朝并没有多少事情,都是一些小事,很快就处理完毕退朝。
可是今日的早朝之上,却是气氛凝重,厉巍当坐在龙座之上,平日里总是和善的一张脸,现在也布满了阴云。
“诸位爱卿,今日朕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与各位爱卿商讨,”厉巍当看起来满怀心事,仿佛彻夜未眠,眼圈都是黑黑的,他对着厅堂之上站着的一位大臣道:“张大人,你把昨晚收到的加急密报,说来听听吧。”
“是,皇上。”座下一位红袍文官,正是尚书令张行,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大约经常操劳国事的缘故,两鬓已经花白,他得了厉巍当的命令,上前一步,道:“昨晚北疆八百里加急文书来报,阿尔泰部忽然侵犯我朝边境,来势凶猛,边陲守军不备,被阿尔泰部击败,现在退兵三十里。阿尔泰部咄咄逼人,依旧进犯,守军请京城速派援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行的话音未落,朝堂之上已经传来了议论纷纷的窃窃私语声。
阿尔泰部本是北方边境草原的游牧民族的一部,在多年以前阿尔泰部的大汗统一了草原的其他部族,声势越来越大,但是和本朝却是一直和平相处,并没有互相侵犯。因此,厉巍当对于阿尔泰部的强大,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
可是却没有想到,阿尔泰部会忽然进犯本朝的边境,实在令得厉巍当淬不及防,收到这份加急文书的时候,想到京中似乎并未重兵可调,也没有什么能带兵打仗的将领,厉巍当的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望着座下群臣议论纷纷,厉巍当咳嗽了一声,听到他发出声音,大家都停止了说话,一起看向厉巍当。厉巍当环视了一下众人,道:“诸位爱卿都知道,我朝国泰民安,没有乱事,重兵也都把守在四方边境,在京城附近,只有守兵三万。不知道哪位爱卿能够想出办法,以解北部阿尔泰部之难呢?”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一个人讲话。
谁都知道,现在朝中无兵,并且阿尔泰部以骁勇善战而闻名,现在的大汗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若是两军阵前与他对垒,肯定是凶多吉少。
见众人都不说话,厉巍当的眉头皱了起来,正要发火的时候,忽地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微臣愿在京城征兵,征集大军十万,领兵前往北疆,会战阿尔泰部。”
厉巍当定睛一看,站出来的人,正是大将军徐炼声,不由得面露喜色,道:“好好好,还是徐大将军知朕的心意,解朕的烦忧。却不知道徐将军有何对策?”
徐炼声跪倒在地,道:“回禀皇上,希望皇上准许臣在全国征兵,征得精兵十万,前往北伐。另外希望皇上拨发军饷粮草,为大军前行做出准备。”
“准了!一切都按照徐将军所说,朕就封徐将军为讨北大元帅,准许以徐元帅的名义在全国征兵,现行发下军粮二十万担,白银三十万两,作为征伐所用。之后再有任何需要,只要徐元帅开口,朕定然满足!”厉巍当笑逐颜开,眼下,谁能带兵出征,谁能解决了北疆的战事,谁就是他的大救星,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这一转眼,原本徐炼声只是一名将军,现在就变成了元帅。
“多谢皇上!”徐炼声脸上却并没有太多得意的神色,依旧很是平静。
厉巍当带着笑意再向着其他人看去,道:“还有哪位爱卿,愿意与徐元帅一同前往么?”
仍然是沉默。
谁都知道现在厉巍当急切地盼望着有人能够迎合自己,谁都知道此刻若是站出去,厉巍当必然是龙颜大悦,给的封赏一定不少。
但是谁都不是傻瓜,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轻易出头的。
就如厉巍当之前所说的,因为朝中并没有什么战事,兵力多数都放在边疆了,朝中也没有什么武官,除了徐炼声一人,其他多数都是文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之流,让他们纸上谈兵还可以,真的去前线打仗,又有谁敢去卖命呢?
见大家都不讲话,厉巍当不禁觉得脸上有点难看,堂堂的一朝天子,说话居然没有人理会,实在是觉得脸上无光。
看着厉巍当的脸色从开心又渐渐地变得消失了笑容,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稍微显眼了一点,厉巍当会心血来潮,点了自己的名字,问自己能不能出征,那样一来,该如何拒绝?
座下群臣噤若寒蝉,又连续问了两次,厉巍当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刚刚喜悦的心情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只能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内侍宣布退朝。
内侍正要上前之际,忽然,站在朝堂大门口当值侍立的一名侍卫忽地将手中的武器放在一边,迈步进了皇庭之上,倒身跪倒,声音清朗,道:“启禀皇上,在下不才,愿随大将军出征。”
厉巍当本是觉得很是无趣,神色黯然起身要走,忽然又看到有人主动请缨,立刻又现出惊喜的模样,却见只是一名侍卫,不禁好奇道:“你是何人?”
“在下延陵修,只是皇宫中一名小小的侍卫。但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在下愿意跟随大将军出征北疆,征战沙场。”
听得一名侍卫能如此说,厉巍当面露喜色,道:“延陵修,你且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请皇上恕在下不敬之罪。”
抬头看皇上,自然是大不敬的罪过,对于一个小小的侍卫而言,就算是杀头也不为过。因此,延陵修先是告了罪,方抬起头来。
厉巍当定睛看去,见座下跪着的侍卫,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两道浓重的剑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鼻子硬挺,口唇英朗,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厉巍当在心中不禁叫了一声好,点点头,笑道:“很好,延陵修,你身为一名侍卫,却能有这样的想法,让朕很是欣慰。如此,朕就封你为讨北大将军,任军中的副统领,兼任徐元帅的先锋官。他日取胜还朝,朕必当另有重赏!”
“多谢皇上,在下必当浴血疆场奋勇杀敌,以保皇上大恩,为皇上尽心尽力万死不辞。”延陵修的声音铿锵有力。
一名小小的侍卫,只在须臾之间,便一步登天,成为了将军,实在不得不令人艳慕。可是羡慕归羡慕,朝上其他人却是知道的,与北疆的阿尔泰部对战,地方是号称百战不殆的大汗,几乎是九死一生,这个将军的位置,可能是要用命才能换来的。
因此,众人看向延陵修的目光,出了羡慕,还带着少许的同情。
厉巍当龙心大悦,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一摆手,退了朝,回去后殿了。
朝堂上的诸位大臣眼看着延陵修,有人声音带着嗤笑,并不在乎延陵修会听到,道:“有人总以为可以投机取巧,耍一点小聪明就能当上了大官,可是要当心啊,这官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芝麻大的人,也敢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
刚刚因为厉巍当问起何人出征,无人敢应,却被延陵修突如其来抢了风头,很多人自然心中不满,尽管现在延陵修官封了将军,可是在这些朝中大员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每个人讲话,都极是尖酸刻薄。
在众人的讥讽声中,延陵修却是脸色平静,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又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一般。就在刚刚,当厉巍当连续问起谁能出征的时候,他当时思绪起伏,当时也仅仅是想到,自己勤习武功,有着一身的本事,如果可以出征的话,说不定能在疆场之上建功立业。
不是没有想过会遇到怎样的危险,阿尔泰部凶猛善战他也是知道的。可是就在他心潮起伏,左思右想的时候,发觉厉巍当就要离开。知道错过这一刻,自己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延陵修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已经来不及多想,不知道怎的,忽然就上前跪倒,要求出征。
徐炼声到了延陵修的近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叫延陵修?”
延陵修忙对着徐炼声一抱拳:“是,徐元帅。”
“很好,小伙子好样的!我不管你之前是做什么的,也不管你的出身如何,既然皇上封你做我的先锋官,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得给我好好表现!若是立了功,我这里的褒奖自然是不会吝啬,也会原原本本告诉皇上,让他给你封赏;但是若你是个草包,只是贪图当官夸海口,到时候误了军中大事,也别怪我军法处置!”徐炼声的声音带着严厉,脸色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之意。
延陵修的脸上亦是平静,一脸正色,对着徐炼声规规矩矩施礼,口中道:“末将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