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桀一脸的不屑一顾:“你说孤王错了?孤王哪里错了?你看看你的同僚,有几个是忍受得了诱惑的?虽说孤王是用了些手段,可孤王如果不这样,他们又怎么会承认呢?”
说着,他转身将唐芙搂在怀里,肃然朗声道:“来人!”
立刻有一列守卫整齐划一的进来,对大殿中的情形都视而不见。
“关将军忤逆犯上,妄想染指宫妃,大言不惭,不知悔改,将其打入打牢,赐死刑。”他顿了顿,带着笑容道:“斩首就不必了,就在大牢里直接处死吧。”
关龙逢一言不发地被守卫拖了下去,远远的忽然听到他大吼起来:“天亡我夏啊……”
唐芙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刚想开口,夏桀忽然道:“谁为他求情,就变得和他下场一样好了。”
唐芙抬头怒视着他,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他本不该有的表情,似是厌恶、恶心、还有……痛苦?
可杀关将军他会有什么痛苦?
只一瞬,他的眼神又变得冷漠起来,嘲讽的看着大殿,吩咐道:“等他们清醒过来了就让他们滚!明天也不用上朝了!”说着,指着大殿中的一个宫奴道:“你!送嬉格格回去。”说完,转身离开,未曾再看唐芙一眼。
偌大的致远殿在火光的映衬下,如喧嚣的魔堡,雕花的窗扇上映出如鬼魅般绰绰的人影。
舞姬诱惑的娇笑,男人放肆的高呼声,关将军离开时悲痛的嘶吼,所有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在周遭寂静的夜里越发清晰可怖。
夜晚的风清凉舒爽,唐芙一路心事重重,埋着头匆匆忙忙的走着。在现代见惯了歌舞场的莺歌燕舞,潜规则之类的交易,她倒没有觉得今晚多么难以忍受。
她只是在想夏桀,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明明在有施的时候还很正常,最多就是冷漠了些,可一回到夏宫就从冷漠升级为超级冷漠。
对她也爱理不理,忽冷忽热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做他的宠妃坐等商汤来杀他们吗?
想到商汤,她还欠他钱呢,说好第二天在那个混沌摊见面的,结果她受了伤没有去,之后也一直没有机会见他。
他不会以为她欠钱不还吧?应该不会吧?以后他称了王也不缺这些钱啊。
一轮明月遥挂天际,阴暗的黑灰色宫殿如同鬼堡一般阴森可怕。
唐芙心思烦乱,东想西想,一时没注意,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宫奴随着唐芙的脚步停下,定睛一看,前方大概十米左右有一座漆黑的宫殿,没有一点烛光,借着月光能看到宫殿门口站了四个守卫,一动不动,如同鬼魅。
宫奴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阴风一呼而过,有一抹身影跌跌撞撞的从那栋宫殿跑了出来,是一个微胖的老宫奴,头发有些凌乱,手上提着一个饭篮,靠着月光,唐芙看见她脸上带着一丝惊恐和慌张。
她害怕的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似的,埋着头不要命的跑着。
唐芙怔愣了一瞬,没来得及退开,被那老宫奴猛地一撞,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被她扑倒在地上。
宫奴见状,立刻上前拉开老宫奴,将唐芙抚起来,转头呵斥老宫奴道:“哪里来的奴隶莽莽撞撞的!你可知你撞倒的是谁!”
在夏朝后宫,一向是年轻的宫奴比年老的宫奴有地位。
年轻的宫奴还有翻身为姬的机会,但年老的则没有,尽管可以出宫自由婚嫁,但宫里年轻的宫奴她们是不敢冒犯的。
老宫奴身形顿了顿,低声不停的请罪,声音还带着明显的颤音。
唐芙拍了拍裙摆,打量了一下老宫奴,又看了看宫殿,冷声道:“你跑这么快做甚!有鬼追不成!”
老宫奴闻言,又是哆嗦个不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
唐芙不过呵斥了一句,见她这副害怕的模样,微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老宫奴感恩戴德的磕了头,起身快速的跑开了,好像身后真有鬼追似的。
唐芙一阵无语,转身打算离开,却看见老宫奴站的地方摆着一个东西。
大概是刚才撞到了不小心落下的,唐芙弯腰捡起一看,脸色骤然一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上的东西。
梆子声游荡在青石长街,更夫那慵懒的调子在绵绵细雨中更显倦怠。
“谨防盗贼,小心火烛。”更夫打了打呵欠,慢慢转过街角,向另一条街走去。
仍旧是窄小的小摊和满头白发的老翁。
有两个人影静坐着,悠悠然吃着碗里的馄饨。
绵绵细雨渐渐浓密,小摊单薄的遮布已经支撑不住,雨水慢慢浸入滴落在桌上。
白头老翁不急不缓的披上蓑衣,开始收拾东西。
“她一向贪吃,贪吃的人对好吃的东西总是极其敏感的。”青衣男子吃下碗里最后一个馄饨,轻笑着说道。
“是啊!”他对面的紫衣男子亦感叹道:“那天送你到了客栈她急着赶回去,谁知到了这里突然又慢吞起来,吵闹着要吃馄饨。”说完,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嘲讽:“那之后,我常常在这里等到深夜,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不来,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
“也不知,她在那人身边过的如何,可惜,以后她都吃不着这里的馄饨了。”青衣男子感慨道。
静默了许久,紫衣男子突然笑道:“那可不一定,我一定会再让她吃到这里的馄饨的,不会很久。伊公子,希望,你能帮助我。”
伊挚起身,嗤笑道:“帮你?商公子开什么玩笑,要我帮一个曾经陷害过我的人?我想,若不是我逃的及时,鬼姑怕就是来杀我而不是救我的人了。”
商汤满面愧色,歉疚道:“此事是我心胸狭隘,但好在伊公子也有惊无险。也怪我眼拙,竟不知你就是……伊公子满腹经纶,有治世之才,难道就这样碌碌无为,平庸一生吗?如今大王做事愈发张狂嚣张,国库充足却不拨款救助灾民,纵容手下搜刮民脂民膏,你也看到了,现在阳城的人是个什么模样,在他统领下的部落又是什么模样。伊公子也经历过贫苦的生活,难道就不为黎民百姓感到悲痛吗?”
伊挚低头沉默着,并不言语。
商汤见状,又叹息道:“即便不为了你,为了你的姐姐也好。不管最后他有没有查清事实,依他的性子,你们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祸乱是躲避不了的,我知道你这一生只想求个平安,但国家不安定,百姓怎么平安!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这些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吗?”他顿了顿,坚决道:“说我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若伊公子愿意助我,我商汤定不会负了你们。”
雨越下越大,有不少的雨渗了进来打湿了衣衫。
伊挚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雨水,淡然道:“说不负我就不必了,我伊挚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人,只要商公子不要负了天下黎民百姓便是。”说完,撑着伞离开。
商汤闻言,看了看粗制的馄饨碗,朗声大笑。
唐芙紧紧攥住手里的东西,脸色变得惨白。
怎么会?夏宫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唐芙怔愣了两三秒,立刻回身想要叫住老宫奴。
可漆黑的道路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一旁的宫奴似是察觉到了唐芙的怪异,开口道:“嬉格格?你怎么了?”
唐芙握紧手里的东西,轻轻摇了摇头。
身后的宫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轻声唤道:“嬉格格,咱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这里怪阴森的。”
唐芙想到之前老宫奴脸上的惊恐,又见她也是一脸的害怕,轻笑道:“怎么了?难道这里还真闹鬼不成!”
宫奴一惊,摆手道:“闹鬼当然不至于,可也跟闹鬼差不多了!”
唐芙眉尖微蹙,“什么意思?什么跟闹鬼差不多?你说清楚。”
宫奴叹了口气,凑进唐芙,压低了声音道:“这里是禁宫,自从关了人之后,便不许任何人来这里,大王也从来没有进去过。”
唐芙听得云里雾里,“禁宫?里面关的是什么人?”犯人吗?犯人不是关在监狱里吗?
宫奴心知不说清楚唐芙是不会离开的,左右看了看,继续说道:“听以前年老的宫奴说,是某个妃子犯了大错大王又不忍心杀掉,所以便囚在这里了。大概是受了很多折磨,每隔一段时间夜半之时都能听见奇怪的声音混合着惨叫。刚才那个宫奴大概是送饭的时候被吓着了。”她顿了顿,搓了搓手,道:“嬉格格快走吧,再不走回去晚了大王也会责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