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桀嫌恶的甩开唐芙的手,淡淡道:“笑的难看死了!告诉孤王,你不是末嬉又是谁?怎么会呆在有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会那样?”为什么想要跳湖?为什么声嘶力竭的哭泣?为什么说要回家?如果有施不是她的家,那她的家……在哪里?
冬末的天气似乎没有往常那般寒冷了,房间更是暖意融融,即使是穿着轻纱也不会有丝毫冷意。唐芙却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不自觉的往床里挪了挪,沉默了一会,含糊不清道:“我……我莫名其妙来了这个完全的地方,我不认识这里的人,一个也不认识!我就像是被老天爷抛弃随意的扔在这里任我自生自灭。我想回家,可是回不去,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找不到家……找不到回去的路……”唐芙断断续续的说着,声音也似乎微微颤抖着。
夏桀一直静静的听着,听到唐芙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起来,转身将唐芙整个身子揽进怀里,低首轻轻擦拭着唐芙的眼睛,柔声道:“别说了,我知道了。”
唐芙多日来拼命压抑的彷徨和无助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她伸手紧紧的环住夏桀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无声的抽泣着。
夏桀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抚着她的脊背。许久,唐芙才松了松抱着夏桀的手,却又立刻紧紧抱住,声音嘶哑而又压抑:“你不知道你什么不知道!没有人能体会到我的感受!”她再也不会存在,她的父母,她的事业,她的朋友,她从小到大一直住的地方,再也见不到再也回不去。现在想来,竟恍如隔世,好像她本该就是这里的人,而只是做了个现代的梦。
唐芙耳边传来夏桀低声的叹息:“那又怎么样呢?”
唐芙抬头怔怔的看着夏桀,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桀抬手抚过她微湿的脸颊,语意温柔:“你的痛苦别人知不知道又怎么样呢?别人知道了,你的痛也不会少一分,别人不知道,你的痛也不会多一分。人并不是生来就对某个地方熟悉的,只要你想存在,哪里你都能熟悉。阿芙,你已婷婷,应无忧无俱。”
唐芙看着夏桀,他黑色的眸子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就像一片金色的霞光,渐渐的覆盖了黑暗,照亮了整个天空。
云来客栈。
一深蓝外袍的男子负手走了进去。掌柜颤颤巍巍的从楼上跑下来,身上的肥肉一弹一弹的像个移动的果冻。“哎哟!公子不好啦不好啦!”
子履停在原地,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这是怎么了?急什么?”
掌柜停在子履跟前,用他那满面油光肥脸凑近子履耳语了几句又退开了去。
子履脸上始终带着温暖平和的笑意,看着焦急的掌柜轻笑道:“这样啊……不过一件小事而已,不要大惊小怪的。”说着,越过掌柜往楼上走去。掌柜的尴尬的点了点头,看着子履的背影,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子履走到伊挚的房门推门而入,看了看凌乱的房间和地上的几块糕点,笑意不减的走到桌旁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冷掉了,但他却仿佛感到温暖似的缓缓的摩娑着茶杯。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露出了弯弯的笑脸,躲在薄薄的云层后面眨巴着眼睛,树木在清风的吹拂下轻轻的摇晃着,一切显得静谧而美好。
子履起身走到窗户旁,头发被风吹的有些缭乱却更显温润沉静。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子履唇角微翘,愉快道:“进来!”
门外的人推门而入,娇小的身材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俏丽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如果忽略左脸上那条狭长丑陋的伤疤,倒也不失为一个娇俏可爱的小美人儿。
子履转身轻靠在窗户边,看着女子苍白的脸色,轻声笑道:“怎么了?昆吾依,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名唤昆吾依的女子摇摇头,低眉轻声道:“可能是,外面太冷了吧。”
子履嗤笑,温润的笑意变得凌厉寒冷:“没事便好!叫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昆吾依敛眉跪在地上,沉声道:“果然如公子所料,他很快就查到了他们身上,但,仅凭一把匕首,他不会这么快做论断吧?”
“这就是接下来要你去做的事了。”子履低声说道,“他不是要找吗?让他找好了,至于找的对不对,可就不能保证了!”
昆吾依亦低声道:“公子是说……把一切推到他们身上?”
“不错!相信这点事对你来说并不难吧?”
“……是,我马上去办。”昆吾依说道,起身离开,又突然顿住转身朝子履道:“他们……还好吧?”
子履脸上又恢复了温润的笑意,俊美的脸庞显得温和美好:“他们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要你做的好,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太差。”
“……是。”昆吾依低头敛住眼里的寒芒,转身离去。
唐芙舒爽的躺在浴桶里,心里不停的感叹果然资本家就是好啊,不管到哪里都有最好的享受和最好的待遇。
唐芙洗浴后才发现自己换下的衣服都已经湿了,况且她也不想再穿那身衣服了,便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果然看见夏桀换下的龙袍就挂在床边,唐芙心里一喜,拿着龙袍就裹在了自己身上。
夏桀不知道去哪儿了没在房里,唐芙正要吩咐人给她拿一身衣服,门外就响起了一道阿六轻柔的声音:“嬉格格。”
唐芙闻言,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淡淡道:“进来!”
阿六走近房后立刻将门关上,唐芙心中对阿六有些不满,本来以为是个苦命的可怜人,结果没想到竟是派去的间谍,想到施伯牙对她的心思,她就为施伯牙感到不值。
“你来这做什么?大王又吩咐你办什么事了吗?”
阿六眼神一黯,走到唐芙跟前跪下,“奴婢只是来告诉格格,大王如今要杀鸡儆猴惩治伊公子,嬉格格若是想救他们,今晚就留住大王,阿六能想办法将他们带出去。”
唐芙心中疑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她不是夏桀的人吗?这样做她就不怕夏桀知道了她的后果会如何吗?
阿六像是看出了唐芙心中所想,低声解释道:“对嬉格格来说,奴婢也许只是嬉格格一时兴起随手搭救的奴隶,可对奴婢来说……嬉格格是保全了奴婢尊严的人,奴婢知道嬉格格同那两人是朋友,如果能救出他们,也算是能报答奴婢对嬉格格的恩情吧!”
“……你……”唐芙有些诧异,不明白阿六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阿六却不再说什么,倏的起身对唐芙道:“那奴婢先告退了!”
唐芙刚想开口询问,夏桀突然推门而入,阿六自然的告了礼,退了出去。
夏桀淡漠的走到床边,看见唐芙的穿着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又佯怒道:“……阿芙莫不是想称帝了?”
唐芙闻言心里不解,什么称帝?她可不想学习武则天,这可是要砍好多头的大罪!
夏桀看唐芙不明所以的表情,抬手拨弄了一下她身上的龙袍,道:“龙袍都敢穿,这不是想称帝是什么?”
唐芙闻言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什么称帝!这叫制服诱惑,噢,不,这叫龙袍诱惑!”
夏桀一脸怪异的盯着唐芙:“龙袍诱惑?形容的倒是不错,这龙袍的确是有些诱人的!”
如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明黄的龙袍之下了,将来也只会越来越多,人人觊觎。
唐芙看着夏桀冷漠的表情,脑海里突然想到刚才阿六的一番话,遂抬头看着夏桀道:“那……大王抓得那些人也是被龙袍诱惑了的么?”
“诱惑?”夏桀嗤笑,“怕是已经从诱惑变成蛊惑,快要成魔了吧?”
唐芙微微皱眉,对夏桀的话不能苟同!
伊挚那样的人怎么会被龙袍所诱惑?他看起来就像个贤明良善的人,不,他本来就是个贤明良善的人。
但对于历来统治者的多疑和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对于夏桀的反应,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唐芙轻笑着坐到床边,看着夏桀道:“男人之间龙袍会不会变成蛊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女人这里,龙袍只会变得魅惑。”
唐芙说着,身子也渐渐靠近夏桀,身上散发着洗浴后清新的花香。
夏桀低头看着唐芙,她看起来那么弱小,单薄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身体,洗浴过后的身体洁白无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忽的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好像发现了一件搞笑的事情:“阿芙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