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石灰入药,在大周国早已是人尽皆知,但是用处也仅仅只限于此。
赵毅的伤口,最初柴大夫用的药物当中即包含了石灰,安庆府所需石灰,也多出自将军山。将军山同时也是陶瓷的小窑场的集中地,一眼望去,山下大大小小的作坊竟有三五家。
当然,或许因为制作工艺的问题,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大多也都是烧制一些常用的陶罐之类,很粗糙的工艺与品质,顾氏口味店所需大部分坛坛罐罐也都出自于此。
赵毅在将军山四周走了一圈,又与烧窑的师傅们闲聊了几句,只说自家想再此地建个作坊,老师傅听了,忙阻止道,只说如今除了顾氏口味店能需要点儿以外,平常时间,也销售不了几个,如今这里的几家窑场其实都有打算卖了的意思。
老师傅又格外叮嘱赵毅,若是有意,不妨先去看看最大的那座窑,听说主人家如今急着用钱,估计价格不高,然后,又说自己窑东家估计是打算卖个高价钱。
赵毅听了,连忙感谢不已。一路,晃悠着,每家窑场里都溜达进去看一看,然后,又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各窑的生产能力与打算出售的价格。老实巴交的师傅们,也都一副热心肠的有问必答。
赵毅心中估算了下价格,最后,直接从最大的窑场下手,三下五除二,一番忽悠,总算以低于心理价位的银两买下了窑场,连同工人师傅一同买断。
接着赵毅便嘱咐曹典吏过去与剩下的小窑场联系,力争将剩下的几个小窑场一并买过来,前提自然是要留下那些老师傅们。看着王典吏一派官僚作风的去找那些小窑场的主人,赵毅无奈的摇摇头,带着王工匠在大窑场里四处溜达了起来。
原来的工人们选了一个老师傅作为代表,跟在赵毅身边,不断的解说着。赵毅听得很仔细,至于有没有听明白则不是很清楚了。总之转了一圈之后,赵毅给王工匠吩咐了下来:工人们住的地方,先简易的整修一下,保持整洁,至于以后,在附近先划一片适合居住的地方,作为以后新的住处。
老师傅们对于新东家的安排,没有表现出什么欢喜与担忧,只是一脸的东家说了算。
王典吏的办事效益果然不错,价格也算合适,不一会儿便将几个窑场的地契及合约都带了过来,赵毅很满意,吩咐人将工人师傅们都招呼道了大窑场来。
等到人都齐了,赵毅才说道:“各位师傅们,大伙也都知道,小子现在是这里的新东家了。嗯,大伙喊我赵公子就是,其实招呼大家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宣布一件事。”
说到这里,赵毅停顿了下。工人师傅们则都很慌张,生怕新东家会辞退了他们。
赵毅接着说道:“这第一件事儿嘛,这里原本的大师傅们先站出来。”过了片刻,赵毅看着站出来的不足十个人,接着说道:“小子明日会安排人过来,大师傅们每人先发十两银子,放假三天。其余诸位师傅们,每人五两银子,放假三天。三天后,诸位请一早赶过来,届时小子另有事情。”
说完这些,赵毅与众人又客气了几句,便打算回家了。
刚进得小院里,应家父子一同找了过来,应良策一脸的喜欢,赵毅估计是活字印刷有些眉目了,问了一声,果然是。
“赵公子,老朽父子及应家村老小,承蒙公子不弃,好生照顾,如今有房子住,有土地耕种,老朽感激不尽。如今,老朽身子也已无大碍,便是想跟公子说一声,老朽回应家新村去住,也好替公子守着那些秘制的技法。”应老爷子说着,朝着赵毅深施一礼。
“老爷子可别客气。这些事情小子早都说过了,不值一提。老爷子既想回去住,也好,不如再过几日吧,小子估摸着也要不了几天,新村应当便可正式入住,何必急于一时。”赵毅连忙挽留道。
“那就听公子的安排。”应老爷子沉吟了一下,便说道。
赵毅估计,老爷子大概是想去新村看一看,心想左右自己也无事,不如一同去看一看。心念至此,忙跟老爷子说了,老爷子很高兴的一口答应了。
应良策大概心里点击活字印刷的事情,不怎么想去,只是看到自己老爹不善的眼神,也不干吭声。
新村的建设,在赵毅的建议下,规划的很是整齐,颇有些后世新农村的感觉,要说入住也是完全可以,只是赵毅建议到还是再过几天吧。至于为什么,赵毅没有说,也没有人问。
等到赵毅进了作坊,应家老小对于作坊的重视程度,完全可以从作坊内干净整洁的摆设当中看得出来,所有人也都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正在惊讶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赵公子来了。”
这一声喊,迅速让作坊显得有些混乱了,赵毅只好苦笑着朝众人招呼。这个时候,顾保成则是一脸幽怨,显然是有着太多的不满,赵毅假装没有看见,只顾着一脸带笑的与人打着招呼。
紧接着又有人看见了后面进来的应老爷子,老爷子一来,众人与赵毅热情的打完招呼,忙又聚在老爷子身边,赵毅一看,干脆吩咐大家伙都歇了。
应三嫂答应了一声,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忙带了人去准备饭食了。赵毅趁着空闲,将保成喊到一旁,详细问了下近来作坊的情况,结果出人意料的满意,由此,赵毅对应三嫂有了新的认识。
应三嫂子,放在后世绝对是商界女精英。赵毅听着听着忍不住啧啧称赞,顾保成则是说,如今,自己每天到了作坊,也就是被安排四处看看,根本就不用自己动嘴动手,事情都已经妥妥帖帖。
赵毅心里想了下,毕竟顾保成一个大男人整日里,厮混在这妇孺聚集的作坊,也是不妥。于是,便说道:“嗯,你明日起就不要过来了,歇息两天,然后去将军山。”
“啊!少爷……”顾保成原本打算说点别的,瞧了一眼赵毅的表情,很聪明的接着说道:“好的,都听少爷安排。”
如今因为人人都很卖力的干活,顾保成按照少爷的吩咐,饮食方面自然不敢怠慢,不多时间,一桌丰盛的酒席便已经准备好了,应三嫂忙来招呼赵毅及自家公公去用饭。
“赵公子,妾身受门外婶娘及众姐妹等人所托,一定要亲自敬公子一杯水酒,以谢公子对咱们这些人的眷顾,还请公子能饮了这杯酒。”应三嫂在这个男人当家作主的时代,还从未与外人喝过酒,这事儿要是说的重了是不守妇道。只是一想到门外众人的托付,也只好红着脸说道。
应家父子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一想到赵公子所作所为,也觉得本该如此,忙也端起了酒杯,话未多说,三人只是一饮而尽。
赵毅不敢推脱,一口饮了,才觉得正是自家酿的会饮酒,连忙摆手示意,不敢再喝了。于是,应家父子二人也不多劝,应三嫂则已悄悄退了出去。
赵毅席间自然而然的对着应家父子一通称赞,直夸应家村人都是些勤劳踏实肯干之人,又不住口的夸应三嫂将作坊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再说要给众人涨月薪,应家父子一再婉拒,最终,赵毅也不再勉强。
饭后,赵毅正坐在房里休息,应家父子却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你们都跪下,给赵公子请安。”应老爷子一挥手,六七个小孩子便哗啦啦的跪了下来,人群中赵毅只认识二子。
“赵公子。”应老爷子站在一旁,躬身又对着赵毅一礼,赵毅撇撇嘴,心里说道,又来了。
不等赵毅说话,老爷子接着说道:“无以报答公子大恩,刚老朽与幼子及村中大小商议,恳请赵公子能收留这几个孩子,从此以后跟着公子您也算是有口饭吃,有份差事。”
话说的有些客气,其实简单来说,就是这几个孩子以后就是赵毅的仆人了,至于什么差事,自然也都随着赵公子安排了。
赵毅如何不懂,忙推辞道:“老爷子不可。当初应家村拼死一战,为的就是让这些孩子都有份好前程,老爷子可千万不能这样。”
“公子何必过谦呢,老朽深知公子大才,以赵公子的能力,只怕日后安庆府是留不住赵公子了,只要这几个小子能跟着公子,还愁没将来?良策你说呢?”老爷子说道。
“父亲说的正是。父亲,儿子也有事恳请父亲及赵公子应允。”应良策在一旁听了老爹的话,忙跪下说道。
“哦?你说吧,只是千万不可让赵公子为难。”老爷子不知道自己儿子要说什么,只好嘱咐道。
“父亲,赵公子对我应家村父老有天大的恩情,良策蒙全村父老乡亲瞧得起,才得以苟活。可以说全村人对儿子都有活命之恩,然而,赵公子则是对全村人有着天大的恩情。
父亲病重,良策危命之际,都蒙赵公子大恩。如此大恩,良策无以为报,只恳请公子与父亲大人准许,良策自卖身入赵公子府上十年为奴为仆,以报大恩。
十年后,儿子再回父亲身边,给您尽孝。”一番话,应良策说的几度哽咽,泫然欲泣,只因为自己是个男人,该替全村人承担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