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欧洲西部出现西班牙、英国,法国等强大民族君主国家的时候,中欧的日耳曼民族却迟迟得不到统一。正如一般的评价而言,漫长的三十年战争使得德国的统一被推迟了两百年。
十八世纪的欧洲政治主题,虽然是英法争霸,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俄国和普鲁士的崛起却也显得光彩照人,当瑞典、波兰以及西班牙纷纷沦为二流或者三流国家的时候,欧洲又诞生了新的充满激情的血液。
俄国和德国都是大陆性国家,但是俄国和德国相比,却存在很大的不同。
从出海口来看,俄国和德国都类似,出海口少,而且容易被封锁;但是这种封闭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非绝对的坏事。进不可攻,起码退可守。但是从陆地环境来看,俄国是大陆心脏国家,早德意志几百年就获得了统一,并开始大面积的扩张,国土安全方面非常优越;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俄国周边是以相对较弱的游牧民族为主,唯一强悍的对手瑞典,作为一个强国,瑞典所能依仗的人力和国力其实并不大。
俄国相对而言还是幸运的。德意志民族在统一之前,德意志不过是一个地理名词而非国家(类似的概念:印度),而且此地向来是欧洲的主要战场,动辄山河破碎。即使德意志统一之后,德国仍然处于四战之地。两者比较,从大陆基地的安全性出发,俄国比德国更有资格成为海权国家。
由于迟迟得不到统一,德国在欧洲对外扩张的道路上没有取得很大的成绩,等他们开始工业化的时候,发现广阔的海外市场被其他列强占领了。德国不可能通过商业效率在其他列强的殖民地赢得市场竞争的胜利,即使德国产品的性价比非常出色(那个时候的德国产品的质量还谈不上如何了得)。其实在同一个历史阶段,日本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
发现问题是简单的,发展问题是迫切的,真正的问题是如何解决。
德国通过三大战役完成逆天统一之后(但是三场战争之速决战模式让下几代欧洲人大喊伤不起),已经成为中欧的巨人,此时德国面临着战略方向的选择。从理论而言,德国存在三个选择:一是侧重陆地的战略;二是侧重海洋的战略;三是陆海复合型战略。
对于德国来说,选择侧重陆地的战略应该是一个非常正常的选择。当德国的短期征召的服役士兵击败法国数量庞大的职业军队的时候,德国陆军成为全世界陆军的样板,最犀利的后膛钢制大炮,最高效的组织动员,最精密的战术谋划,以及由此造成的最强悍的战斗力,这些都是全世界给予德国陆军的毫不吝啬的夸奖,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由于英国长期主导欧洲均势,海权优势更是不可触及,因此德国即使选择大陆政策,依然要考虑英国人的态度。德国的正确战略,应该是希望英国不要将之视作威胁,但是德国的做法却是与之相反。在英国寻求盟友的过程中,德国态度傲慢,利益诉求模糊,颇为可叹。
那么选择海洋呢?此战略貌似可行,但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德国地处中欧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天生就是被两面夹击的格局。如果选择侧重海洋的战略,面对强大的法国和俄国,德国的国家安全就无法保证。一旦选择此战略,唯一的结果就是必然迅速滑向陆海复合型战略。
事实上德国正是选择了第三个战略:陆海复合型战略。这个战略要求德国,在陆地上击败东西两个方向的陆军强国,在海上则让英国无可奈何而不得不敞开北海的大门。此种雄心壮志的战略固然显示了朝气蓬勃的德国人的气魄,但严重透支了德国有限的国力,同时规模宏大的造舰计划削弱了德国无敌的陆军,也造成了德国在外交方面的困境。
随着德国的统一以及德国迅速的工业化,德国成为一个年轻而强大的民族国家,但是他们非常失望地发现,全世界有价值的地盘都已经被瓜分完毕,在那些被欧洲宗主国所垄断的资源丰富的欠发达国家或地区,德国的工业和商业资本不可能赢得竞争,即使德国人民如何勤劳,工商业的效率如何之高。
后发国家必然面对现有游戏规则的束缚,但是他们绝不会接受这种仅仅因为时代而非内在品质形成的差距。“德尔布吕克又写道:‘德国给自己的明确目标不是获取大片的殖民地,而是求得这样的一个地位:即在那些欧洲文明范围之外的国家,在它们的人民中间,德国的影响、德国的资本、德国的商业、德国的工程业和德国的聪明才智可以和其他强国在平等的条件上进行竞争。’”我认为每一个崛起中的国家,都会认同德国的想法。
十九世纪后半叶的海军技术正处于突飞猛进的发展过程中,新技术的出现对于英国这样的传统海军大国造成的冲击,比之后发国家其实更大(当蒸汽动力刚刚出现的时候,英国人对于风帆的眷恋明显大于其他国家)。七十年代左右,英国海军普遍装备前膛铸铁重炮,使用这种火炮的指导思想依然是纳尔逊时代的近距离海战模式。随着火炮技术的革命,加长炮管的后膛钢制火炮出现在海上,其威力之大,射程之远使得英国人的海军主战装备立即显得过时,而全面更新炼钢以及制造设备,投资巨大。英国人当时完全是拖着一支破烂不堪的舰队在维护帝国的利益。
英国的工业制造实力更是严重下滑,在二十世纪初期已经落后于美国和德——
国,位居第三,仅仅凭借金融和殖民地优势维持着世界强国地位。英国实力的相对下降,必然使得各色老牌帝国和新生强国蠢蠢欲动。
十九世纪的欧洲国家之间长时间享受和平,各国国力都出新飞跃性的发展,出现了群雄并起的场面,由此掀起了瓜分世界的狂潮,导致各国在殖民地利益方面发生严重的冲突。其中尤以英俄冲突最为激烈,双方在近东、中亚以及远东上演“大博弈”(The Great Game),十九世纪欧洲政治乃至世界政治的主题其实是英俄争霸。
英国当时奉行的政策被称之为所谓的“光荣孤立”,其实这个说法不是英国人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别人强加的,言下之意是希望英国人不要干涉欧洲大陆事务。英国人其实早已经发现,所谓的不结盟政策越来越显示其弊端,再不积极寻找盟友,一旦出现大规模战争,势必孤立无援,届时就成光杆司令了。尤其在那场不得人心的布尔战争中,英国实际上是被整个欧洲所孤立的,根本谈不上光荣可言。
英国在全世界寻找盟友,试图遏制俄国对于英国殖民利益的冲击。在地中海地区,英国谋求签订“地中海协定”,利用意大利和奥匈帝国遏制俄国在近东地区扩张的势头(德国由于三国同盟的关系,在这个协定中的关系非常微妙);在远东地区,英国人试图拉拢德国遏制俄国向中国南方推进,影响英国的在华利益。但是德国并不希望由此得罪俄国,更希望英俄在远东引发更严重的冲突,以降低他们对于欧洲事务的关注程度,对于和英国联盟并不热衷。英国在万般无奈之下,病急乱投医选择了在朝鲜问题上与俄国严重冲突,跃跃欲试与俄国一战的日本。
与此同时,英国在美洲以及太平洋地区的利益受到美国的冲击,在非洲和近东地区跟德国严重冲突。英国人对于前者基本上是妥协为主,因为美国在美洲的优势已经非常明显,而使得英国在当地的利益显得微不足道,而英美的在华利益则因为“门户开放”政策的彼此认同而趋向一致;但是德国一方利用英国在布尔战争时期的被动局面,大肆捞取好处,另一方面,德国在近东地区的扩张,尤其是巴格达铁路计划,严重冲击了英国在近东乃至印度洋的核心利益,这是英国人相对而言所不能忍受的。
英德冲突并非必然。在十九世纪末期,欧洲大陆的矛盾以法德矛盾为主要内容,英国的最大假想敌依然是法国,最为担心的是法俄联盟(1892),而德国则是英国试图寻求的潜在的联盟国,事实上英德(普鲁士)联盟在历史上有过成功的先例。但是由于德国先是咄咄逼人然后暧昧不明的政策,以及一些难以掌握的偶然性因素,导致这个组合没有建立起来。
英国早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功,海权的力量即使在马汉之前,就已经为人们所深刻认知,虽然还没有提升到马汉标榜的程度。基于这种认识,加上马汉海权论的出现,德国认为要在全世界发出德国的声音,必须将德国的实力释放出去,而唯一的凭借就是依靠海军。
1888年6月,德皇威廉二世登基。此君好大喜功,一心一意要提高德国的地位,口口声声要为德国取得“阳光下的土地”。为此,德国开始推行霸气侧漏的“世界政策”,一方面加快海军建设,与英国展开“造舰竞赛”;另一方面大搞海外扩张。此二点,皆违背俾斯麦坚持的对英国的友善政策,并与英国利益发生不可调和的剧烈冲突。
普鲁士在迈向德国统一的过程中,根本没有海军可言,也不存在任何形式的海军工业。因为普鲁士谈不上什么海外利益,没有需求,就没有市场,更不会有生产。国家政策既然制定,德国人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德国的工业界立刻动员起来,为国产主力舰做好了技术升级的准备。德国工业的发展为海军建设提供了良好的基础;反过来,海军建设发展出来的新技术,比如蒸汽轮机以及柴油机也对德国工业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这是一种良性循环。在重工业实力的支撑下,德国造船业从只能制造木船和小型鱼雷艇的薄弱基础出发,迅速拥有制造铁甲舰的能力,甚至可以跟英国竞争海外的造舰订单,中国北洋水师的定远级铁甲舰就是来自德国的产品。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以后,德国雄心勃勃的造舰计划,为造船业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动力,海军船厂和私营船厂开展了有效的竞争,进一步降低了造舰成本,提高了战舰性能。德国的主力舰从模仿外国设计开始,很快形成了自己独有的风格,主炮口径一般略小于国外同级战舰,但是穿甲威力不减,水密隔舱结构复杂精巧抗击打能力很强。
当然,此时一切尚无定数,但是一场爆发在远东的日俄战争,则让欧洲一切迷雾一般的政治安排豁然开朗。强大的俄国居然被一个东方小国所击败,导致俄国在欧洲均势中的地位呈现自由落体一般的直线下降,俄国对于英帝国势力范围的压迫性固然降低,与此同时德国已经不把俄国当做一个严肃的对手来看待,德国在土耳其和波斯的前进政策也严重影响俄国的利益;而随着德国东线压力的减轻,英国人感受到的德国海军的压力反而更加沉重了,由此造成的连锁反应,驱使英国和俄国走到了一块。
1907年,英国和俄国在殖民地利益方面达成妥协,“英俄协定”签署,加上1904年的“英法协定”(此协议同样是关于殖民地利益的妥协性方案),三国协约基本形成。要知道,这两个国家之前可都是英国人的死敌,如今却因为德国人的莽撞而结为联盟。
德国在陆地上推出了“施里芬计划”,在海上则推出提尔皮茨的“风险理论”。德国一方面维持强大陆军,希望自己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陆军利用时间差分别击败法国和俄国,但是这种做法始终是一种冒险,如不能速战速决则危机重重;另一方面,在提尔皮茨和德皇的合作下,不断扩充海军规模,但是在英国的强力应对面前,造舰竞赛并没有让德国取得预先设想的效果。德国在一战中的策略是完全是错误的,过于用强导致满盘皆输。
所以,德国在一战和二战中的最佳战略应该是陆地战略,并与英国结成可靠的联盟。如此可成,乃欧洲之幸运,美俄之不幸。但在一战前,为德国统一立下汗马功劳的俾斯麦由于稳健而显得保守的守成战略,被威廉二世所抛弃,导致德国在战略选择方面走上和英国全面对抗的歧途。
真正的海洋意识,绝非不合时宜、勉为其难地发展海权。德国失败的教训在于,在作为海上力量根基的大陆基地还没有彻底建成之前,匆匆发展海权是行不通的。作为一个大陆国家,在实施陆地和海洋两个战略之间,必须存在一个时间差,否则有限的国力会因为战略目标过于艰巨而导致崩盘。
从非常宽泛笼统的角度而言,一般认为二战和一战是两场性质相同的战争,德国为了跟英国争夺欧洲乃至世界霸权,故而引发了战争。实际上二战的跟一战相比,过程类似,不过在实质上有很大的差异,德国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而此时的问题,我认为出在英国。
当外部扩张进展不利的时候,压力得不到宣泄,竞争往往就会在内部发生。从很大程度上来说,中东欧矛盾就是斯拉夫人和日耳曼人之间的生存竞争的矛盾。已经占据庞大领土的斯拉夫人不需要通过海外殖民就能获取足够的资源,但是后发的日耳曼人却无法做到这点。在海外冒险遭遇失败的情况下,日耳曼人希望通过奴役斯拉夫民族来获取人口、土地和工业资源,以及令人满意的国防安全环境。
德国在二战之前所采取的战略,已经完全吸取了一战的教训。希特勒认为一战失败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德国试图在海上挑战英国,所以希特勒已经不准备在海上跟英国争雄,更不考虑在海外进行扩张,而是另辟蹊径,准备在欧洲本土进行扩张,通过牺牲斯拉夫人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而德国放弃海外扩张的根本目的,就是试图寻求与英国达成全面的谅解。所以德国在战前只是加强了陆军和空军,海军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希特勒甚至认为即使德国击败英帝国导致其垮台,战争的结果只会便宜了其他西方列强,而非作为陆权国家的德国。
如果德国可以统一欧洲,而英国人继续统治海洋,那么美国的崛起道路就会变得极为艰难,俄国只会龟缩在东方,而欧洲的世界中心地位依然牢固。但是分裂的欧洲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推向自我削弱的世界大战,几个世纪积累起来的优势地位,几十年功夫就损耗殆尽。
当然英国人有足够的理由反对德国,因为德国一旦在大陆称霸,就会威胁英国在欧洲乃至世界的特殊地位。历史经验造成的假设一直困扰着英国,使得英国观察世界的格局变得小了,而世界竞争的舞台,却已经不止仅仅局限在欧洲一隅了。当俄国在二战中向柏林推进的时候,跟德国向莫斯科推进有什么区别呢?实际上区别甚微,甚至没有区别,那英国为什么还要付出如此之多的资源和精力操持这一切呢?如果英国足够强大,既可以挡住德国人东进,也可以挡住俄国人西进,那自然没错,但是英国已经没有能力同时做到这两点,尤其是俄国人是在美国人的纵容之下。
英国的问题在于,它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事实,随着新世界的实力在南北战争之后的急速抬升,世界格局发生了巨变。在欧洲即世界的时代,英国致力于削弱欧洲大陆的传统均势策略是没问题的。但自从美国崛起之后,整个欧洲面临着美俄两大巨人的挤压,英国的命运其实已经和欧洲的命运捆绑在一起了,如果继续奉行削弱欧洲的传统战略,在二战时期已经变得不合时宜,英国人却缺乏与时俱进的精神。
基辛格曾经认为德国立国时间太短,而没有成熟的政治观点界定自己的利益范围,这显然是一个犹太人对于德国人的苛求和误评。问题是一个国家永远不会停滞在固有的发展层面,寻求突破才是一个国家的必然,哪怕因此头破血流。在二十世纪初的欧洲,我们不能说德国的做法就是大逆不道的,所有的国家都会这么做,唯一的问题只是方式方法的问题。我想没有人有资格认定,德国只能固步自封以适应他国的利益,至于其他国家尤其是英国的不配合,那就不在德国的掌控范围之内。
真正的问题是,政治上最为成熟的英国人有没有看到上述的世界格局的变化?希特勒内心是强烈希望与英国结盟的,从这点来看,所谓政治上不成熟的德国,实际上已经看到了世界竞争格局的改变,但是英国人却心存疑问。或许英国不是没有看到,但是在左右权衡之下,并没有采取合适的政策以适应时代的剧变。
实际上只有英德联盟才能拯救欧洲。当希特勒对英国展开热烈追求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一盆冷水。而当德国吸取了一战教训,试图力挽欧洲颓唐之时,英国却充当了欧洲命运的短视者。
在二战开始的第一年,英国和法国呆在马奇诺防线的后面,一门心思等着希特勒进攻苏联。但是希特勒在1940年5月10日调转枪头,庞大而精锐的德国装甲部队绕过马其诺防线闪击法国,仅仅两周时间就横扫法国,将四十万英法联军围堵在敦刻尔克。随后的一个多礼拜时间,英国人据说上演了战争史上的奇迹,但是德国人的心态很值得揣摩。
德国彻底击溃法国,可以说消除了英德媾和的最大障碍,使得欧洲大陆的统一进程进入了顺畅的通道,欧洲由此出现了避免一战自我削弱的命运。而且德国在战前并没有大力发展海军,还在敦刻尔克还放了英国人一马,也没有对西班牙下手,但是英国人却没有对来自德国的善意加以有效的回应。
更有意思的是,1941年5月10日,在德国入侵法国一周年的时刻,第三帝国的副元首鲁道夫·赫斯驾机飞往英国,据说他肩负着特殊的使命,试图以个人叛逃的极端方式达成英德之间的和平。我也认为赫斯并没有精神错乱,他了解希特勒的内心世界和全盘战略,在消灭苏联的道路上,德国希望得到英国的支持(甚至可以认为,德国入侵苏联就是为了消除英国的幻想,从而最终实现英德媾合,正如希特勒入侵波兰而接到英国的最后通牒之时所说的那样“为了赢得英国的友谊,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而没有欧洲盟友尤其是英国和俄国的协助,美国人是跨不过大西洋的。
对于英国来说,法国的沦陷,将英国彻底推向抵抗德国的第一线,躲在法国人背后赢得一战胜利的历史经验已经宣告结束。此时英国一方面拒绝德国的媾和愿望,另一方面则把希望寄托在美国的物资援助,以及俄国在东线开辟新战场。但是德国不可能立即发动东线战争,而美国的援助可不是免费的午餐。
在敦刻尔克大撤退之后,英国几乎独力对抗着强大的德国战争机器,巨大的财政负担很快耗尽了英国的美元和黄金储备,英国迅速丧失了通过现金购买美国物资和支付运费的能力。美国抓住英国的弱点,建议英国出售帝国资产,并试图结束英国排斥美国贸易的帝国特惠制,甚至终结英国赖以战后重建的殖民体系。漫长的英美经济谈判持续整个二战过程,冗长的谈判过程和内容即使对于经济史专家来说也是极为枯燥,英国人捍卫帝国的努力最终证明是徒劳的。如果要我来评价英国在这一历史阶段的作为,只有两个字:活该。
如果丘吉尔能够预见到未来他在罗斯福和斯大林面前毫无尊严的尴尬地位,他是否想过跟德国全面对抗是一个愚蠢的决定呢?即使将来德国统一欧陆之后有可能威胁到英国,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但是起码德国人对于民族自决之类的话题没有兴趣,英国好歹还会有一些殖民遗产保留下来,不会到战后连印度都保不住,更不要说随后在美苏的联手压制下很快失去了埃及。
从二战开始,英国作为海权力量,实际上已经丧失了与陆权国家俄国合作,进而联手压制亚欧大陆边缘地带对手的资格,这个资格已经为美国所取而代之。
对于英国来说,它的命运已经跟欧洲联系在了一起,此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联合边缘地带的强国德国,以对抗俄国,以及大西洋对岸那个已经下定决心要削弱欧洲、取代英国的美国。
二战中输得最惨的其实是英国。英国虽然是一个世界性的帝国,其实国家的核心并不大,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每次都认认真真计算成本,因为他们输不起,但是在二战中他们算的太精了,太利己了,太令人厌恶了(或许是因为相对实力的下降而使得英国人过于谨慎)。一战之后衣带渐宽、摇摇欲坠的英帝国,终于在二战之后褪下了最后一条裤衩,彻底输掉了;英国人不但把自己输掉了,还把整个欧洲作了帝国的陪葬。
而德国真的是一个悲剧性的国家,一战的时候他们选错了路;二战的时候他们吸取了教训,希望从头再来,但却得不到英国的友谊。
不过对于广大第三世界人民来说,一战和二战的爆发是幸运的。如果不是欧洲人自相残杀,第三世界人民还得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
战后欧洲人感谢丘吉尔拯救了欧洲,即使这是真的,那也绝非一个英国首相的荣誉,丘吉尔挽救大英帝国了吗?丘吉尔可以参考的命运,不过是沙皇之维特,满清之李鸿章。丘吉尔连英国都未能挽救,还能挽救欧洲吗?欧洲作为世界中心的地位,在一战之后变得苍白,在二战之后彻底丧失。
当然我们现在得出这些结论,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借助于历史研究的后见之明,但是并不说这些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
现在可以肯定的说,中国已经度过了当年德国过不去、而美国安然度过的时间差,实施海洋战略的机遇期已经来临。
中国虽然很少,不过还是存在个别陆地上的争端。我坚信,唯有在海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我们才有可能以令人满意的结果解决陆地上的争端。高原地区与平原地区比拼后勤补给的规模和速度是极为艰难的,跨越陆地边界是极其血腥的,在二十一世纪我们不应该重走欧洲人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