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知怎么的虚了,讲话也变得小心翼翼,“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呢?”
高原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被她发现了。“刚打电话给我哥,他告诉我的。”
哦,原来是这样。
“你刚回来吗?”执行任务需要这么久吗?是什么样的任务啊,很危险吗?
他轻声,“嗯。”
沉默……
然后她猛地揪住了t恤的胸口,压抑着自己变得急促的呼吸。
“高原……我……”说不出口的话,硬是逼出了她眼眶里的潮湿……
高原察觉到她今天的情绪不大对劲,于是揉了揉快要炸掉的眉心,耐心地问:“出什么状况了?怎么不高兴?”往常接到他的电话,她总是兴奋的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把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和他分享。
可今天,这只快乐的小鸟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高原竟听到话筒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也许是压抑太久的情绪需要找到宣泄的出口,也许是巨大的负罪感和羞耻感让她迫切地想要得到宽恕和原谅,她把丢掉初吻的事情,向电话彼端的那个人和盘托出。
短短的几分钟,艰难的倾诉,一个连爸爸妈妈都不知道的秘密,而她也决心去遗忘的屈辱的过往,就这样真实的透过电波,传递给了边境线上,刚刚从血腥暴力的炼狱场返回烟火人间的陆军中尉……
高原的心情可以说很复杂。
他没想到小雪会早恋,不,不能因为她和那个男孩有过亲密的举动,便定论为早恋。小雪是被迫的,她并不是主动的那一方。
高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有种怅惘失落的感觉。好像,被伤害的人不是小雪,而是他。
进而,他又被自己突发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他是怎么了……
还没从战时的状态调整过来?还是小雪忽然间长大,让他感到一丝茫然?
陌生的感觉,让他陷入沉默……
好久,他才稳住心神,对忐忑不安的巩雪说:“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她的错,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如此的委屈和难过。更让她无法面对他,也无法告诉他的是,她的初吻,是要留给他的。
高原不知道巩雪的心思,以为她因为初吻给了不喜欢的人,单纯的伤心,他没想过巩雪早把心留给了远方的他,他从没想过,或者说,是他从不敢去想,去碰触那片禁地……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脏……”小孩子的幼稚想法。
“不会。”他回答地干脆且诚恳。
“真的吗?那……”“那……假如……你……你喜欢的女孩?你会介意吗?”
高原的心,咯噔一下,停止跳动。
同时,巩雪仿佛和他有了心灵感应,屏住呼吸,等待着……
她说,他喜欢的女孩……
指的是谁?
是……
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在两人之间疯狂地滋长壮大,高原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清丽秀致的脸庞,他的心跳突然加快,快到连自己都觉得害怕。
小雪……
小雪,想告诉他什么?
“要分情况。”要用多大的定力,才能让他恢复冷静。“如果她和你一样是被强迫的,我反而会更呵护她,因为,受伤的心,不容易修补。但是,如果情况相反,她是主动的话,那……”
话还没说完,便被巩雪的急声打断,“我不愿意……是他强迫我的……我真的不愿意……”如果当时她能警醒一点点,石惊天就不会得逞……
“那你还纠结什么呢?就当被狗咬了口,痛过擦干净,便会忘了……是不是,小雪?”
她的心里舒服多了,但还是有些放不下,“真的吗?你真的不会介意?”她忘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自动代入到他喜欢的角色当中……
高原的心没来由的微微荡漾了下,他很认真地回答她:“不会……真的不会。”
真的不会吗?
当然不会怨怪她,他要教训的是伤害小雪的那个人,如果有机会见面的话,他一定会让那小子永远忘了小雪……
巩亮军夫妇结束休假,启程回云南那天,巩雪竟主动来到他们面前告别。
她问爸爸,转业的约定算不算数。
巩亮军重重地点头,回答说,算数。
她甜甜地笑了。
二十多天来,她第一次主动偎进巩亮军的怀抱,叫了声“爸爸……”
巩亮军那一刻觉得很幸福,他一直带着这种满足的感觉和妻子踏上归程。妻子耿耿于怀地说,小雪对你,比对我这个妈妈还要亲……
巩亮军骄傲地说,那当然,他的小雪,就是他心尖尖上的肉,最嫩的一块,谁也别想偷了去……
妻子摇头笑他是个傻子,哪儿有当爸爸的这样形容女儿的……
巩亮军哈哈大笑,说他宠一辈子,都宠不够……
妻子也跟着笑。
后来,在火车上收拾行李的时候,小雪妈妈拿出一个密封严实的包裹,纳闷地问丈夫,知不知道小雪和高原保持联系的事情,这个包裹,就是小雪今早上送过来,让她转交给高原的。
巩亮军对高原的印象出乎人想象的好。
他欣赏高原身上独特而又有魅力的军人气质,那是天生的,优于其他士兵的潜质。他曾在野战医院见过高原的哥哥高烈。
差不多年龄的亲兄弟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比地相像。尤其是同样深凹幽邃的眼睛,总会让人心生敬畏……
他不介意地摆摆手,“这事我知道。高原常帮我做做小雪的思想工作,效果挺好,你不用多心。”
小雪妈妈按了按包裹里的东西,软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她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不过丈夫的话,暂时打消了她的顾虑,毕竟,按伦理辈分,高原是小雪的叔叔,而且,高原的为人和品质,她也是相当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