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是不是!”抢匪拎着她的领口,如同浮萍般无依靠的纤瘦身板被来回摇晃着,而她的眼神却只是安静的与殷陆离对视。
血滑落进她的眼睛里,刺刺的疼痛感令许浮生的视线都开始受到阻碍,眼前如同被红色的雾气所笼罩着似的,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殷陆离的眸底褪去对她一贯的愤恨嘲讽,多了分异样。
铃铃铃,银行内部电话铃声突然想起,划破寂静空间,与血腥氛围,就在抢匪拿枪对准许浮生太阳穴位置的瞬间!
外面警车嗡鸣声大作,与电话铃声混到一起,生死一念间,刚才原本想杀鸡儆猴的抢匪将许浮生如同甩落叶似的摔在地上。
许浮生虚弱无力的身体瘫躺在地上,迷蒙的眼神依旧在看着殷陆离,尽管此时她侧躺着,耳边的一切声音都再渐渐远去……
额上的血再不断的往外冒着,或许是距离太近了,蒋静姝伸出脚将她的身体往外面踢了踢,像是已经忘记刚才如果不是因为许浮生,此时的她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见她的动作,许浮生竟觉得想笑,她……果然不应该多管闲事的……从头到尾,殷陆离就像是在看着出独幕剧般看着她。
他很清楚她折回来是为了什么,就如同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一样。
许浮生近乎纸样苍白的脸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
就连柔软的黑发也凌乱散落在脸颊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隐藏在发根处的伤口还再冒着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他的心头一跳,刺痛了下,尽管很细微,却还是诚实反应给了大脑。
许浮生琥珀色的眼瞳一瞬不瞬的看着殷陆离,也不知道是故意就这样看他还是已经疼的麻木了神经,做不出其他反应。
去死吧,去地狱里好好的陪伴雨馨和我的孩子,许浮生!
殷陆离环住蒋静姝的手越发收紧,明明是滔天恨意,可为何在这瞬间,他的心……却竟然还会这么的不舒服?
许浮生苍白虚弱的躺在那,耳边安安静静的,目光越来越涣散。
嘴角,却奇异的勾起了淡淡弧度!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许多许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殷陆离时的模样。
或许,本不应该动心的……
十七岁的许浮生,很不喜欢参加宴会。
更不喜欢爸爸将宴会弄到家里来举办,最不喜欢他假借让她认识朋友之名,实则为自己挑选女婿的行为。
那天夜里,她好不容易逃到院子里透口气,就连脚下的高跟鞋看着都不顺眼了起来,走着走着,突然抬脚将左脚上的鞋踢到远处。
“看我捡到了睡美人的水晶鞋。”突然,远处传来的磁性男音令许浮生呆滞着站在原地,暗处,有个俊美的男人正半弯腰,将她踢走的高跟鞋捡起。
抬起头来,他冲着她笑了笑,眼角的泪痣诱人心悸。
“可水晶鞋是灰姑娘的。”泳池波光粼粼的,许浮生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是那样清晰。
男人讪讪的笑着,似乎说错了有些尴尬。
没说话,却蹲在了她的面前,月牙白色的礼服及膝,如同茉莉花瓣似的小巧脚趾露在外面,白白脚板直接踩在地上。
他伸手抬起许浮生小小的脚,将鞋帮她穿上,顺便还将土给拂去。
“你叫什么名字?”见男人转身想走,许浮生着急的开口。
“陆离,我已经好了……”
不远处,她的绘画老师陈雨馨从楼上走下来,见到她在,温柔的笑了起来。
“浮生,这是我男朋友,殷陆离!”
许浮生永远都不会忘记,她脸上的那个笑容,有多么的幸福!
十七岁的许浮生,平生第一次,对旁人有了叫做羡慕的情绪……
陈雨馨是许浮生的绘画老师。
古典美人的脸看起来楚楚动人的,为人和善亲切,她常常夸奖许浮生是她所有教过的学生里最聪明的,素描人像画出来栩栩动人,甚至比她都还要好上几分。
聊天时,她经常会说起殷陆离,说起他自主创业的艰辛,说起他的家庭,说起他不是A市人,父亲早亡,当老师的母亲独自将他养大。
说到心酸处,陈雨馨总是会闷闷不乐的低下头,直到几天后,她终于艰难朝许浮生开口,问她能不能牵线让她爸爸给殷陆离的小公司投资。
许浮生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那个将水晶鞋说成是属于睡美人的男人,同样印刻在了她的心上。
很快,许氏的拨款就下来了,陈雨馨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脸。
其后几次,陈雨馨都提及相同的要求,而这一切都是在殷陆离不知情的情况下。
许浮生将心事隐藏在心底,可知女莫若父,更何况能够请得动自己宝贝女儿来当说客的男人,他又怎么可能不注意呢?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有一天,殷陆离的公司却碰上了致命的危机,不仅如此,那个男人还惹上了官司。
在他人生最落魄的时候,陈雨馨于一个雨天,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她退了学,搬了家,换了电话,抹掉了一切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那段时间里,许浮生主动留在殷陆离的身边,苦苦哀求父亲帮他解决掉一切,甚至聘请A市最资深的法律顾问,不惜一切代价帮他脱困。
许浮生是真的很喜欢殷陆离,尽管那种喜欢她说不出口,可少女的心事又怎是想隐藏就能隐藏完整的?
直到有一天,殷陆离结束了公司,来到了许氏集团内任职,并且……
他开始追求起了许浮生。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
你发现你喜欢的人也同时在喜欢着你的时候。
其实后来许浮生才发现,同自己在一起的殷陆离似乎从来都不曾笑过,不论做什么事都更像是完成任务,可那时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
不到两年的时间,他们就订婚了……
订婚那日,殷陆离从未在A市现身的母亲来了,她很不喜欢她,甚至以死相要挟殷陆离拒绝掉这门婚事,好似许浮生是这世上最令人讨厌的臭虫。
可那日,殷陆离却坚定完成了一切仪式。
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许氏败落了,她从云端跌落,那时候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妈妈和殷陆离。
可是殷陆离做了什么?
在她父亲身陷囹圄时,他将她手中所有许氏股份都骗走卖给别人,冷笑的看着她,用着从未有过的恨意眼神,像是要一刀刀将她给凌迟。
殷陆离要她不要再装下去了,当初他父亲设计让他失去一切,给钱打发走雨馨,甚至用手中权力要挟他,要他和她在一起的事,他认为她全部都知道。
他要她跪下在自己的面前,他要她承认自己所犯的错,可明明……
她什么都不知道!
许浮生缓缓跪下在殷陆离面前,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她希望他能够帮助父亲度过这个难关,直到他将一张房卡扔到她脸上,啪一声……
再清脆不过!
她如期而至,昏暗的房间,男人的粗喘,破碎的衣服,撕裂的疼痛……
事实上,直到出狱的那天,许浮生都以为那个男人是殷陆离。
第二天,当她回到家里上楼推开爸爸卧室房门时,一双脚晃荡在她眼前,僵硬的向上看去,那张记忆里再慈祥不过的脸,已经窒息到青紫,就连舌头……都伸出来!
啊……本就接连承受打击的母亲见此情形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从那天起,许浮生的母亲就疯了。
就在许浮生以为这已经是地狱的时候,更致命的打击却令她彻底绝望。
陈雨馨出现了,肚子里还怀着殷陆离的孩子,原来……他们早就重新见面,他甚至将她养在外面,仔细的呵护着,可这件事如果不是殷陆离的母亲打电话告诉她,或许许浮生到死都还被蒙在鼓里。
愤怒、绝望、痛苦在那天反复焦灼着许浮生的心,而后来发生的事情……
银行内部电话的铃声还在急促响着,抢匪不耐的摁下免提。
“他妈的到底什么事?”咆哮怒吼着,电话那头还传来明显的警笛声响。
“我是J&C集团的总裁蒋绍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现在,我要进到银行里面,给我开门,我将满足你们所有的条件!”
倒在地上的许浮生微微颤动着长睫……
蒋绍霆冰冷的声音透过扩音清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蒋静姝听到尤为激动!
“舅舅,舅舅,我和陆离在里面……你快来救……”蒋静姝的话还没说完,殷陆离作势用力捂住她的嘴,只听到砰一声,抢匪已经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死三八,闭嘴!”虽然来银行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面对着有可能被击毙的结局,他们说不害怕那都是骗人的!
“你是J&C集团的总裁又如何?老子凭什么让你进来?”
“你们想要钱,又想要离开,除了我能够做到,没有别人!”蒋绍霆的声音有一种特点,那就是能够很快让人冷静下来,而此时站在蒋绍霆身旁的叶弈鸣听闻此言,忍不住紧皱起帅气的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