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我下楼,他已经在门口,手上一大束粉色玫瑰。
和他开玩笑:给我的?怎么不是兰色妖姬?
他笑道:那花太贵。你的咖啡呢?
一楞,想起早上的玩笑,我说:早就喝光了,连香都散了。
他把花塞到我手里:文件带了吧,上车。
坐进BMW730,软和的靠垫,环绕着温柔的钢琴曲。我慨叹:有钱真好,出入有车,不用在公车上冲锋陷阵。
他瞟我一眼:那我每天做你司机可好,不收车费。
心里有丝异样,呵呵一笑回他:好,下辈子,若你还有车,一定做你女友。
他说:今天,我送的玫瑰花。
不语,我侧头看车窗外,灯火辉煌。
路过一家打印社,门口玻璃上贴着,打字:黑白3元,彩色5元。
他停车拉我进去。把手稿甩给老板:6张纸,我给你三十元,多的算加急,两小时后来取。那声势,那是与人做生意,仿佛快意恩仇的游侠儿,若一意不合,便要拔刀相向。
我笑着由他付帐,叹气:还是那句,有钱真好。
他正色道:你错了,如果用一点钱可以解决的事,就不应该浪费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
我点头:对你们生意人,还有种说法,时间就是金钱。
我的夜晚是黑暗的,不如什么都不想,打字到天亮。
轻轻搅动银色匙羹,奶啡色的咖啡在奶啡色的杯子里旋流。低回婉转,一幅流动的音乐。
林少锋问我:喜欢喝咖啡吗?
不,有点苦。我据实回答:但我喜欢它的香味。家里,偶尔也备着几包,速融那种,为了熬夜。
呵呵,是啊,苦而芬香,所以有人说咖啡含着死亡的气息。
我皱眉:不如说品的是人生苦短,来的更贴切些。不过,限于你们这些人。
我们是什么人?他笑,捻起一块西多士给我:吃吧,没吃晚饭呢。人有很多种活法,如果活得快乐,有钱没钱,是长是短,又如何。
我报以一笑。能活得快乐吗?比如他姐姐?在面包和牛奶之前,还有脆薄易碎的爱情。面前这朵温室里的花,尚未经过风雨,又如何会理解。
我问:对了,你姐姐好吗?
恩,还是那么忙。对了,她说很喜欢你,要认你做干妹妹。
一楞,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回想林芮看我不着痕迹的眼光,正是一个姐姐的怜爱。我说:好啊,过两天我便去认亲人。
不过,我却不愿意你做我的姐姐。林少锋慢吞吞说:我缺的,是一个可以每天开车送她上班的人。
耳边一个晴天霹雳。没料到他如此直接。没有通传,便长驱直入。
强自镇静,低头搅动咖啡,口里轻轻说:那你去找啊。
不等他开口,我又说:有句话,蝴蝶飞不过沧海,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他盯着我。
因为,它羽化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空气凝固了半晌,他的笑声穿过来:那,照你说的来推断,飞蛾也飞不过沧海了。
松了口气,警报解除。我笑:错了,飞蛾很聪明,根本就懒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