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过来通知我,不是和我商量啊。”青夜转过身,脸上闪出嘲讽。阿雪落看着心刀铰似的痛。
最近,青夜的态度更加明显的冷淡。阿雪落知道,以前,他还忌惮着喜朗的国力,而最近两个月,喜朗的消息不断的传过来。得罪上神,遭受天堑,太子失踪,连降血雨。人民逃遁,伤亡惨重。各种各样的消息纷至叠来,就是没有一个好消息。
以阿雪落对青夜的了解,他必定是想要趁此时机吞掉喜朗。那个时候,亡国之女,还能够受到夫君相应的礼遇吗?阿雪落的心情已经十分明朗了。
阿雪落看着青夜嘲讽的脸,没有一丝的心痛,她的心早就已经不在了。谁知道,现在跳动的那个是什么。她不语,也不答。
“也好,回去问问你父亲,他的女儿是不是遗传了他的毛病,四十岁以前生不出孩子来。”青夜说完这句话,就坐下批阅文件了。阿雪落的心脏空空的剧烈跳动,几乎是拱在喉咙之间,要吐出来的感觉。
“那,臣妾就下去了。”还是咽了下去,把自己胸口跳动着的东西吐到他的脸上,可能会丢到地上给狗吃吧。阿雪落十分有礼的退了下去,做闺中公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隐忍为何物,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让。
如今,嫁做他人妇,什么都学会了。
阿雪落轻巧的关上门,青夜抬头,那张脸越来越像梨落,可是,青夜现在已经忘却了很多,有时甚至记不得自己的过往。连着对阿雪落的态度,他也忘了。他记得的,有权力有皇位。还有很多,就是没有妻子和誓言。
阿雪落回到自己的寝室,慢慢的整理着行装,她遣走了丫鬟。一样一样的看着自己从喜朗带过来的东西,她一样一样的拿出它们又收好它们。最后,拿出了当初弟弟蓝渊送给自己的兵器,那个时候还嘲笑那个黄毛小子,“要这个干什么,又不是上战场打仗。”
蓝渊冷静的眼神,“姐姐,这么粗心大意,恐怕要输了自己的战场。”母后还打了蓝渊一下,说他小小年纪懂得什么。一母同胞,阿雪落和蓝渊一点也不像。阿雪落看着这些已经有些灰尘的兵器,笑中带着眼泪。她把这个收进了自己的行装。
晚上沐浴的时候,新来的小丫头一边给阿雪落擦背,一边单纯的问道:“王妃,您的后背上为什么有一道伤痕呢?”因为是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所以,单纯的要命,什么话都敢问出来。
“很难看,是吗?”阿雪落淡淡的说道,那是初次见到青夜时,青夜送给她的见面礼。自己当时任性的不肯让医生为她诊治,发着狠说要记得这个给她的身体留下了伤痕的男人。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了伤痕的男人,她居然相信他是她的真命天子。
那时,她真的很傻啊。
“怎么会难道?王妃是雅儿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只是雅儿好奇呢,这个伤痕是怎么留下的。”小丫头知道阿雪落出身高贵,并且虽然不受青夜的宠爱,但是正室的身份是不庸置疑的。
“是吗?我啊,那时年少无知,以为这个是我一生的唯一一条伤痕,没想到,接下来,还能有这么多,都伤在看不见的地方,好痛啊。”阿雪落的声音好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小丫头还是听到阿雪落说“好痛”。
“王妃,雅儿太用力了吗?王妃的皮肤好滑好嫩,雅儿都不敢碰呢,好像,好像。”小丫头满脑子想形容词,最后终于想到一个比较满意的。“好像新作的水豆腐呢。”
“哦,是吗?像水豆腐啊。呵呵。”阿雪落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小丫头见主子开心也就跟着笑了。
透过阿雪落点着微微的灯的房间,外面的漆黑是那么的压抑,浴室里女子细微的声音也成了一种显现寂寞的衬托。
第三日,阿雪落做着马车踏上了回喜朗的路。这不是她第一次回娘家,只是,这是最想要快点回去的一次,当时,并没有跟随许多侍卫,排场不像是一个有着公主封号身为皇子夫人应该有的。
阿雪落已经没有闲心顾及这个了,快点离开这个将军府吧,除了压抑,痛苦,眼泪,还有什么?对了,还有她被剥的干干净净的自尊心。马车前行的速度已经到了极致,阿雪落还是闲慢。她撑开马车帘子,在侍卫的惊慌中,跳上了一匹黑马。
回头挥刀斩开了套车的绳子,马车断裂而去,轻快了的马儿飞奔起来。阿雪落疯狂的向前跑着,边跑边喊。侍卫们不知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他们还是紧紧的跟在了阿雪落的身后,这些人都是青夜的部下,阿雪落陪嫁来的侍卫早就被青夜找各种理由赶走了。
阿雪落要重新回到自己,回到喜朗。
不是青夜的妻子,她还是喜朗的长公主。不是一无所有的她还可以重新开始。阿雪落早晨出发,知道太阳偏西,也不肯休息。一帮子侍卫都觉得王妃似乎是过于疯癫了,可是,在夕阳下狂奔的阿雪落,身上渡了一层落日的余辉。
真的,好美啊。
阿雪落飞马返回喜朗,当时真的是一片苍茫,喜朗还是一股萎靡的气息。阿雪落看着自己出生成长的都城变得如此惨淡,曾经繁华热闹的都城甚至街道上没有行人。阿雪落一路看着悲伤的情景,也不禁心酸落泪。
“您是公主殿下?”一个老妪看到黯然落泪的阿雪落,突然说道。阿雪落嫁到不远的桑廉,可以定时的省亲,可是却不能经常回到喜朗。这个老妪看到依旧美丽的公主,心情雀跃不已。阿雪落的侍卫已经上来要动手赶走老妪了。
“住手。”阿雪落飞身下马,她扶起这个老妪,阻止了侍卫的行为。她说道:“我是阿雪落,老妈妈,您受苦了,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的眼里还闪着晶莹的泪光。老妪听到阿雪落尊称她为老妈妈,感动的弯腰作揖,说道:“殿下啊,不敢当啊,殿下,你回来了,喜朗有盼头了。殿下啊。”老妪拽着阿雪落的长裙哭泣着。阿雪落也没有制止,反而和老妪一同落泪。于是,喜朗皇都街头,一个身份高贵,容貌倾国的美丽公主和街头老妪一起为自己的国家哭泣的情景印入了当时有幸看到这一幕的人们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