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厮似乎被巷子里的冰凉气息惊醒,眼神倏忽变得凌厉,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身子一跃,分四个方向隐藏而去。
巷子里一片死寂。
“嘎吱”一声,卫国侯府的后门轻轻打开,可是开门的声音在清冷的小巷子里却显得异常刺耳。
卫少阳惨白着一张俊脸,一袭白衣也不似平时那么洁净。向来讲究的他,似乎在匆忙之间选了一件皱巴巴的外衣,外衣上甚至还带着一块一块的脏乱。
大概是轿中人听出了卫少阳促浮的脚步声,轿帘的一个角落微微掀开,一只握着一道牌子的手伸出了轿门。
一只纯金令牌,双龙戏珠,华美精致,令牌下金黄色的流苏在空中微微摆动着。
“属下行云,拜见主上!”卫少阳脸色更加惨白,赶紧曲膝跪地,低头恭敬地说道。
那道令牌,里面夹着先皇的圣谕。见令牌者,如见先皇。
想当初,他,还有另外一名女子,分别被先皇赐名“行云”和“流水”,暗中辅佐先皇内定的皇储……并非当初的太子现在的皇上东方墨,而是另外一个皇子,也就是他必须以生命守护的那个人,他的主上。
不知道先皇为何这么安排,但是,身为臣子,卫少阳,尽管当时年龄很小,但是却深深的记得。
先皇仙逝了四年,这件事情一直没有人提起,那道令牌,亦随着先皇的驾崩,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昨天吩咐你办的事情办妥了吗?”冷冷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的声线,不带一丝温度与感情。
“是,属下已经按照主上的吩咐办妥!”卫少阳不解为何主上会干预她的事情,但是,事关她的安危,他倒也是心甘情愿地去办妥。
昨日傍晚,太阳刚刚下沉,正打算前去探望东方毅的卫少阳,忽然间接到了一个命令,一个以他的主上身份发下的命令。
命令他迅速去给云桑梓塑造一个真实的“假”身份,否则,云桑梓将会有生命危险。
看着只有先皇才知道如何饲养的黑鸽带来的命令,卫少阳一时甍了。他想不到,四年过去了,他会再次看着这只熟悉到陌生的黑鸽。
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照办。毕竟,这是关系到他那聪明的“义弟”的安危,不容许他有任何迟疑。
毕竟,那个聪明的“义弟”,还是缺乏处事防人之心,连他那么“光明正大”的跟踪都没有察觉,他不得不为她担心。
果然,在他按照主上的吩咐才收买了一个教书的先生之后,便有一个神秘兮兮的人特地打探云桑梓的身份。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云桑梓居然不在逍遥王府。
“行云,你上次的事情根本没有办妥。本王记得,先皇临终前曾安排过一个女孩儿去了寿王府。你负责联络那个女童,并叮嘱她负责云桑梓在寿王府的安危。要是她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你是知道的!”冰冷的声音再次下达着主人的命令,严肃不带一丝嬉戏,话语里的关心却丝毫不掩。
“是!”卫少阳忙不迭地回答道。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职责所在,更是因为,他绝对不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
顷刻之间,巷子的四个角落飞奔出打扮各异的四少年,看也没有看卫少阳一眼,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抬着轿子,一语不发地朝外面走去。
卫少阳静静地盯着轿子。看得出来,那四个少年并非常人,虽然那顶轿子从外面看似乎晃得厉害,可是轿子里面,肯定是绝对的安稳。
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主上会如此关心云桑梓的安危。莫非,主上与云桑梓有莫大的关联?
一袭晨风,夹带着露珠的纯净之气抚来。
淡淡的,里面居然还夹着着酒香。
云桑梓端着银质的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层绯红色的棉布。
棉布上,一盏同样为银质的盅,圆状而简单朴素,没有雕刻任何花纹。圆顶盖子完美的遮住盅的圆口,但是依旧有淡淡的肉香从边缝里逸了出来。
浅浅盈笑着,云桑梓加快脚步,朝寿王的那座木屋走去。
直接进了那间房子,破烂的木门依旧破损地躺倒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越过门槛,云桑梓捧着那盅肉粥,站在寿王面前,愣住不语。
东方落依旧保持着她离开的姿势,双手环住自己的脑袋,沉沉地将脑袋埋在胸前,瘦弱的身子在从窗户缝隙透射过来的阳光下,瑟瑟发抖,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王爷,您的早膳!”云桑梓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吓坏了瘦小的寿王。
怎么有一个大男人可以如此瘦弱?
骨瘦如材,皮包骨头,这些或许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羸弱。
修长的手掌,手骨凸起,每一根指头的关节都凸起来,手臂上的筋脉,看得一清二楚。
坐在轮椅里,那么缩着身子,看上去,只有一团,想一只可怜的小白猫。
听出了云桑梓的声音,东方落缓慢地抬起头,大得突兀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翘起,淡淡的眉毛微蹙,沙哑着嗓子说道:“不吃!”
云桑梓端着托盘走进,轻轻地将托盘举到东方落的神情,俯身温柔地说道:“很香的。我特意吩咐他们在粥里加了点荷叶,这样的话就不会太腻了!”
东方落干燥的唇嚅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神依旧落在云桑梓的脸上,带着一丝的迷惑,分不清,到底她是一个普通的丫鬟,还是,上天给他安排的救赎。
“可能是太烫了吧?要不凉凉再吃?”见东方落犹豫闪躲的眼神,云桑梓退回到房间中间处的红木圆桌边,轻轻地将托盘搁到桌面。
手指不小心接触到桌面,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手印。
暗自叹了口气,寿王到底将自己关在了这间房子里有多久了?因为内心的痛苦与后悔,于是就给自己铸造了这么一间牢笼么?
“东方落,你准备逃避多久?”转过身子,云桑梓凶着一张脸,坏人她来做,谁叫她看到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