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我就开始眼眶发热,鼻子发酸,面对着缭绕的云雾,心头郁结的所有不快都随风消散了。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虽然感受不到伯夷、叔齐的悲壮,却也深深地体味到了陶渊明“适得返自然”的惬意了。
突然,一阵连心的痛感传来,只见王子趁着我发愣的功夫,在我的手指尖上开了个口,此时,一滴滴鲜血正从我的血管缓缓地坠入面前的大碗中。
“好痛,结拜还要流血?”我尖声叫着,想抽回手指,怎奈被王子紧紧地抓住,动弹不得。
“这是程序。”王子头也没抬,看看滴得差不多了,就放开我的手,转而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什么程序,在我家乡就没有这道程序。”我狡辩道。
“入乡随俗!”王子的一句话,噎得我半晌无语。我看着自己可怜的手指,咬牙切齿地想,小屁孩,早知道你这么不尊长辈,就不跟你结拜了;又或者,说成是你的妹妹,整天欺负你。
“姐,来,把它喝下去。”程咬金把青花大碗递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碗中泛红的酒,心里一阵作呕,但是,看到程咬金期盼的神情,和王子挑衅的目光,便咬着牙,一仰头,灌了进去。
朝霞漫天,羞红了恢恢乎绵延数万里的崇山峻岭。此时,在首阳山高耸入云的主峰顶端,隐隐约约间,好象有两个俊俏的身影临风而立,翘首天际,发丝飞扬,衣袂翩然,仿佛早已与天体自然万物浑然融为一体而成为永不腐朽的石像,又好似吸收了日月之精华而幻化成了人型的岩石精灵。
突然,其中的一个人影将手拳成筒状放在嘴前,冲着面前的虚无缥缈高声呼叫:“啊……你好吗?我是林子彤,我来了!”然后,扬起头,闭上双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霎时间,犹如石子坠入平静的湖面荡起圈圈涟漪般,无数的呐喊声,我来了,我来了……在宁静的群山间此起彼伏地响起,漾起无尽的空旷和辽远。
另一个人影依旧伫立不语,只是,注视着面前俏丽背影的眼神中盛满了某种叫做温柔、赞叹和留恋的东西。
没错,那个振臂高呼,享受回声感觉的人,就是我,现在扮演的角色既非大州朝的倒霉公主、也非方志民那个祸害的廉价王妃,而是混世山寨寨主程咬金和丐帮帮主王子的姐姐,混世山寨的VIP米虫。
自从与程咬金、王子二人结拜成异性姐弟之后,我便名正言顺、堂而皇之地在混世山寨里住了下来,物质上、精神上都获得了双丰收。
先说物质上,虽不比林府和皇宫那般奢华,却也是高宅阔院,宽敞明亮;一日三餐,吃穿不愁。
说到此,就不能不口头表扬一下我的义弟程咬金了。这个家伙可是个极端表里不一的主儿,别看他表面上粗狂不羁,洋愣二怔的,具有非典型性249 1的鲜明特征,但事实是,人家可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大智若愚。姑且不说近百号人、六十余间房屋、方圆几百里的山寨在他的英明领导下,经济、人事、后勤……无不井然有序,条理分明。单说虽然山寨的人干的是山贼的勾当,可是程咬金却自始自终都坚持着自己的行事原则,那就是“三抢三不抢”,三抢,即贪冠污吏抢,为富不仁抢,恶贯满盈抢;三不抢,老弱妇孺不抢,平民百姓不抢,文人书生不抢。违令者,斩!刚开始的时候,出现了几例违反此原则的恶性事件,程咬金二话不说,立时推出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从此,便再没有人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开玩笑了。
至于丐帮和混世山寨的冲突,究其根源才知,并非什么所谓的破庙之争,而是有人在其中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使得大家都以为对方是怙恶不逡、恶贯满盈之辈,所以才有了前面的场面,但究竟是谁却不得而知,或许是想来个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吧。
我曾经好事地问过程咬金,为什么要当这个山大王?他却只是随口回答了我两个字——好玩。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这家伙,小看了混世山寨。
再说精神上,在为了维护国家和山寨的高度统一的基础上,本人实行的是高度自治原则。真是想玩就玩,玩得尽兴,几日内,就游遍了首阳山极其周遍的山山水水,不但有超级地陪程咬金对各个景点做全面而细致的讲解,还有举世无双大帅哥王子友情客串蓝颜知己,长路相伴,从未蹦出过一句怨言。所以,此情此景中,我早已乐得像个老鼠一样了,暂时忘却了俗世的恩恩怨怨,尽情地享受着每一丝阳光、每一缕清风的温柔抚慰。
我的首阳山七日游,收获颇丰,发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急流,两个天然的野生花园、三座瀑布,四块石碑、五处温泉,另外,自创加引用了几十首描写青山绿水的诗词(包括歌词),后被我整理成书,在山寨中识文断字的人之间传阅,引来赞叹声无数。
今晨照例出游,但山寨里似乎有客来访,所以程咬金没有陪伴在旁,只剩我和王子两人,我喜欢站在高处,享受与早晨的太阳平视的感觉,沐浴在金色的朝阳里,仿佛感受着太阳神的赐予,那是会带来无穷的自信,无穷的力量。
“王子,你相信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吗?”我轻闭着双眼,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低声地问。
“我相信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太阳自身是否每天都肯以崭新的面貌示人。”王子的眼睛审视着朝阳,淡淡地说。
“挺玄的,没想到我们的丐帮帮主还是个哲学家!”我调侃道。
王子显然对“哲学家”这个词语有些费解,但也只是一笑了之,有时候,穷根究底并不见得是获取真知的最佳方式,不妨学学郑板桥的难得糊涂也不失为智者。
“山的那边是何处呢?”望着远处的山峦,我自言自语道。
“那边是青龙山寨的地盘!”王子果真没有让话把儿掉在地上,代替程咬金肩负起了导游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