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带着面纱的神秘舞娘,将方志民和莫颜簇于中央,仿佛环绕着蕊心的花瓣,不离分毫。而且,在悠扬唯美的古乐声中,一招一式,亦张亦和,具都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磨合、苦练,方能配合得如此娴熟。
霎时,昭阳大殿内,剑气充盈,精光飘洒,直冲霄汉。旁者观来,这剑舞,确有些造诣,一会儿似银河落九天,繁星点点;一会儿恰织女杼锦缎,弄巧纤云;一会儿又若漫天飞雪,瑞兆丰年。
此时,一身粉妆的莫颜,玉手执秀剑,轻挽带流苏,仿若留连花丛的嫩蝶般,在其间自如穿梭,如鸿眼波,含情眉目,皆在方志民的身上留连忘返。只是,事有凑巧,她总是故意不故意地将剑锋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渐趋递进,几次三番,却皆被方志民以手中之剑,不动声色地半路拦截。
祸害,做得好!comeon!我心底暗暗地为方志民加油助威,时不时地私下用眼神鄙视莫颜一番,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频频冲着场中鼓掌喝彩,一副陶醉其中,怡然自乐的模样。恐怕长此以往,一不小心,会人格分裂的。
忽然,乐队古琴的拨弦声一声紧似一声,嘈嘈切切,大珠小珠,如私语,若急雨,场中人形来回辗转腾挪,变换方位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渐渐地,剑光幻成了一张银色巨网。见状,我心头顿惊,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
只见,舞池中央,形势陡变,六名蒙面舞娘不知使出何种阵法,竟将方志民团团围在了中央,饶是方志民施展浑身解数,左突右冲,然而,一时之间,居然难以摆脱剑阵的桎梏。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鬼魅般的莫颜已然欺身近前,嘴角噙着一抹残忍嗜血的冷笑,举起手中的宝剑,向我当胸刺来,“贱人,见阎王去吧!”
有没有搞错,老虎不发威,就当咱是病猫!我气得双眼圆睁,秀眉倒竖,身子依然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猛提口气,向后疾退了数米远,堪堪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然后,使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与紧跟而上的莫颜针锋相对着,冒似无辜地问到:“王妃,这乃何意?难道剑舞也虚以人命来祭奠吗?”
“少废话,妖女,拿命来!”莫颜杏目圆睁,银牙咬碎,不说二话,举剑再刺。
我刚想避其锋芒,伺机反击,顿觉眼前一阵眩晕,胸中气血翻滚,险些栽倒在地,下一秒,一阵刺骨的寒光已然狠狠地架在了我的脖颈处。
莫颜刚想推剑,对我痛下杀手,却突觉手臂微麻,愣是使不上半分力气,险些连剑都拿握不住。
我仿佛没有察觉到莫颜的异样,虽然在锐利剑锋的邪恶压迫下,脖颈处已隐约渗出点点血丝,可我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撇开莫颜,目光直直地落在高高在上的两个人身上,朗声问到:“皇帝陛下、皇后娘娘,难道,宫中的待客之道一向如此吗?”
皇帝和皇后似乎也被现场的突发状况给震慑住了,呆愣在座位上,半晌无语。直到听见我的问话,皇帝才清醒过来,见莫颜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龙颜微显不悦,喝斥一声:“太子妃,快快放下手中宝剑,切勿伤及林商主!”
“林商主?”莫颜手中的剑又紧握了几分,冷笑道:“父皇母后恐怕有所不知,此人并非什么林商主。”
“曦儿何出此言?”皇帝连忙发问。
莫颜继续言道:“父皇母后可曾记得曦儿昔日所言:当初,曦儿从江南来到绥靖之时,曾无意中救得一女,名唤莫颜者。曦儿哀其身世悲惨,形容可怜,故而将其收在身侧,日常服侍左右。曦儿自忖对此女平素厚待有佳,怎料其乃系中山之狼,不仅不思感恩,且大胆妄为,恩将仇报,不知使了何种伎俩,竟然变成与曦儿一般模样,瞒骗过众人,盗得了朝天宗的圣物——翔凤碧,连夜潜逃。后经曦儿多方追查,终于寻得此妖女的下落。原来,妖女竟也神通广大,辗转在江北地区附近,集结了一帮江湖草莽、粗鄙庸俗之人,落草为寇,当上了山大王,她广散妖言,蛊惑众生,连,连太子殿下都受其魅惑,险些葬身于山谷。那日,曦儿本以为此妖女已然坠崖而身亡,不料现在却又以黑马商会商主的名义在绥靖城,乃至我整个大州王朝大兴风雨。今日进得宫来,面覆薄纱,形迹委实可疑,其间定有什么阴谋诡计。父皇,母后,如此怙恶不悛的小人,不可不除啊!”
“噢,真的竟有此事?!”皇帝微微眯起双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似乎在忖度着什么,只是,温和的目光开始冰冻,透着汩汩专属于帝王的威严,随即,转头问向皇后,“依皇后所见,此事如何解决?”
“妾身懵懂,谨遵圣意!”皇后低声回应到,眼角余光却在我的脸上、颈上悄然游走,无意中,泄漏了浓浓的怜悯与悲戚。
血浓于水,母女连心,顿时,涓涓暖流注入心湖,漾起点点涟漪。罢了,我心底轻叹,也许,就在这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真情流露中,就让往昔的悲愤与愁苦,怨恨与不解,都渐渐地随风消散了吧!
“父皇,请三思,切勿听信他人谗言!”此时,方志民刚刚脱离了剑阵的束缚,正皱着浓眉,提剑站在距离我和莫颜三米之外的地方,碍于我正受制于其,故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指着执剑的莫颜,恨声说到:“父皇,母后,她才是假太子妃,真莫颜!”随即,又指着我说:“她才是王儿真正的太子妃!”
“没错,答对,加一百分!”我闪电般地点了莫颜的穴道,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推开架在脖颈上的剑,轻声嗤笑道:“莫颜呀莫颜,没想到,我只是客串性质地微微晃动了一下,你居然也能轻而易举地上钩?什么鸠占鹊巢,栽赃嫁祸,酒里下毒,舞剑行刺……这些小儿科的伎俩,我三岁的时候就不再使用的手段,你现在竟然还在使用,真是白跟了我那么久,连点儿灵巧劲儿都没得去。总而言之,莫颜,你这智商,也就适合插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