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凯变得严肃起来，说：“慧莎，兰瑾瑾前几天告诉我个数字，温浙商会和广汕商会，他们下边总共有会员六万五千多家。因为大家都是隔山隔水出门在外做生意，这众多的商户，对商会的依赖性很大。换个角度讲，这两个商会，对自己的会员商户，有极强的号召力、凝聚力。说到这儿，你应该知道兰瑾瑾的文章是怎么做的了。她在他们丰林商场的顶一层和顶二层，分别给温浙商会和广汕商会免费提供各五百平方米的办公用房。另外，再各建一部楼体观光电梯，并且，楼顶还辟出大面积的免费广告位。办公用房的高档装修已经结束，丰林商场，邀请省市有关领导和两个商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几十个人，都开过两次联谊会了。挖周边商场的墙脚，是她坚定不移的主意。她更详细的步骤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首当其冲的，一定是你的四海商场。”
周慧莎依旧不太服气，摇摇头说：“邢凯，不可否认，兰瑾瑾年轻漂亮，这固然是她的优势。但据我了解，她空姐出身，涉足商界时间不长，要是仅凭妖艳动人，就能在商战中取胜，那么，高价雇上一帮女模特不就中了，白天表演，晚上公关。商海毕竟是商海，大商巨贾们诡谲莫测，并不是温柔帐子石榴裙一晃动，男精英们就像吞下蒙汗药一样，举手就范。商人们唯利是图，放下赚钱的平台，去模糊不清的地带探路，他们不会这么干。”
邢凯说：“慧莎，讲商业理论，我是白脖儿。多年的警察经历，我只注重动机和结果。兰瑾瑾一身蝉衣曲线毕露，一身风情地给权贵人物和商会会长敬酒，甚至还和他们喝交杯酒。交杯酒，胸对胸，脸对脸，喝得水乳交融，相互抓呀拧呀，大家都不醉装醉，都想占兰瑾瑾的便宜。遇到她这种女人的时候，男人都会转变角色客串一把，完事儿走人。但兰瑾瑾决不会干吃亏，她说话了：‘丰林有钱，有人，嫌送红包不合适，送人。本商场也学那边的商场，组织了一个女子仪仗队。队员全部从商校或旅游学校挑选，哪个没有模特的身材，没有影视明星的脸蛋儿？等大家吃饱喝足了，我们一起唱歌跳舞。相中哪个了，带走，平时可以和我预约。然后，就有男人对兰瑾瑾拍胸脯说：‘有事找我，特事特办！’总之，兰瑾瑾这个女人，当老婆，所有的男人都不敢娶她。但我觉得，决定她出任丰林商场老总的那位董事长，非常英明。不过，我告诉你慧莎，我了解兰瑾瑾，她这人花拳绣腿，追赶目标动作敏捷起跑快，但缺乏韧劲。一旦有道坎迈不过去，她马上就会怨天尤人斗志涣散。她是棵葡萄树，没人替她搭架子做引导，是结不出好果子的。”
夜空中，突然有灯光闪耀，“公安一号”直升机，从石头河那边又飞过来，并徐徐降低高度。雪亮的光柱，刷地扫过周慧莎的面包车，向镇政府那儿降落。邢凯看了一眼飞机，回头对周慧莎说：“黑夜茫茫，又紧靠着群山，飞行难度够大的，飞行员必须有高超的驾驶技术。你不知道慧莎，驾驶这架飞机的也是个女郎。”
周慧莎说：“哦！女人都成主角了，是你们刻意安排的吧？”邢凯说：“谁开都一样，这是工作。我是想对你说，这个在夜空翱翔的女人，她是兰瑾瑾的好朋友。世界很小是吧？这女人今年三十二岁，婚结了三次离了三次。为什么离婚？大家都不清楚，但大家都清楚这女人漂亮，机敏，飞机开得好，人缘处得好。她在省里市里办事儿，特别在公安系统办什么事儿，一马平川。就这么个女人，作为公安厅长的线上人物，凭兰瑾瑾的嗅觉和手腕，会有万千理由黏住她。两个女人相识后，兰瑾瑾送给女飞行员一份大礼，你猜是什么？她给她介绍了一个大老板，据说还是钻石王老五。有钱就中了呗，钱这东西，这年头万能，能把假的弄成真的，把真的弄成假的，把半掩门儿弄成处女，把嫖客弄成处男。一个情场上遍体鳞伤的女人，找了个富甲天下的钻石王老五！说不定那家伙也是家庭一个，妃妾一帮，关键还是钱。证还没领，大老板先送女飞行员一辆原装宝马，后送一套花园洋房。我看到的画面是，女飞行员只要一见兰瑾瑾，不说话，先搂住喊妹子。行不亲帽儿亲，都在民航系统混过呀！两个女人亲密得跟一个娘生的样，凡是一个人能通吃的地方，另一个人也能通吃。不过说实话，要是拆开单说，女飞行员为人处世蛮好的。我举个和你四海有关的例子，有一次，她和兰瑾瑾逛你们四海，她站在你们大门口不进去，盯着楼体上边的一个排风扇，她告诉兰瑾瑾，这个大功率排风扇轴承出了毛病，隐患很大。兰瑾瑾听后幸灾乐祸，强行把女飞行员拖进商场，不让她管闲事。难能可贵的是，女飞行员回家之后，马上给你们商场打了电话，对你们的人说，排风扇有火灾隐患。”
周慧莎感动地拍了下手，禁不住唏嘘，说：“的确有这么个事儿，保卫科长告诉我的。电工组干了两天，换了风扇电机，花了六千多块钱，真有些后怕。”邢凯说：“一滴水映出太阳，女飞行员有颗善心。即便离了三次婚，也不影响大家对她的真实评价。她眼下还是孑然一身，也许就因为自己飞得太高，令男人望尘莫及。”周慧莎说：“这样一个善良女人，怎么会跟兰瑾瑾搅和在一起！”邢凯说：“嗨！慧莎，很多时候，好人也需要用灰色罩一下。”周慧莎说：“下边的事儿该怎么办呢！”
邢凯说：“兰瑾瑾虽然能量不可低估，但她的管理团队并非铁板一块。丰林商场有很多事儿，是绕不过我们的。撇开她兰瑾瑾，丰林跟我有来往的人，有一个叫皮亚楠的副总。她本来也是老总的候选人，就是因为兰瑾瑾而落选，只能屈居副总。她们之间的积怨很难化开，皮亚楠对我说过，她随时都会离开丰林商场。我想，你就聘她做四海的副总，年薪给她二十万。我再间接做做她的工作，你也赶快把双手伸出去。这样，大姑娘下茶馆，就够兰瑾瑾喝一壶的了。”
周慧莎说：“邢凯，以往错怪你了，是我心胸狭窄。说声谢谢你，显得太俗气了。”邢凯说：“不必，我这么做，不是我姿态高、境界高，这其中有个关键因素。我知道，郑头儿不错，对我也特别关照啊。郑市长是我心目中的北斗，没有他，就没有我邢凯的今天。我进步的几个关键时刻，都是郑市长无私提携。并且，他帮我还不吭声，不求回报。所以，我多么希望他当市委书记，当省长、省委书记啊！但看来事态的发展，不会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我真担心，有人会把‘12·6’大案和四海商场打包之后，再当做枪炮去轰击郑市长。一些人的狼子野心，我早有觉察。上次和我们头儿吃饭，他阴阳怪气地说：‘敬邢局一杯酒，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多在咱市长面前美言啊。’慧莎，我不傻，当‘12·6’大案告破的那一刻，李佑给了我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那不仅仅是得意。说白了，我邢凯，实际上和郑市长的荣辱起落紧紧联系在一起。所以，我知道我邢凯现在该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