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梅花香，让人如置身梅林。
秋菊上前将被子给他掖好，伸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还算正常。舒茗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他。
几日不见，竟然消瘦成这般模样？往日那个风流俊雅，如梅傲然的男子此刻已经变得形销骨立，让人不禁叹惋。
双眸一闭，她竟然不敢去看他了。
“西晏君的病会好的。”
秋菊见她眉间有难过之色，心下也感到温暖，于是出言安慰。她的主子现在跟打入了冷宫没什么两样，就算是出于礼貌的安慰也好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舒茗鼻子一酸，转头掩住自己的难过，说道：“秋菊姑姑，西晏君这是得到什么病？往日见到西晏君的时候见他总是神采奕奕的，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秋菊正欲回答，突然有人出声将她打断了。
“秋菊姑姑，该是时候喝药了。”屋里走来一个宫装女子，手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走进来。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跪在秋菊面前。
秋菊端了药挥手让她下去，然后将碗端着往床榻边上站立。
轻轻地摇醒昏睡的他，说道：“西晏君，您该喝药了。”
梅奴睁开眼，见到一边的舒茗，头一扭便又继续闭上眼要睡过去。他现在整个人早已经心如死灰，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活下来的理由。如今躺在床上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说不定明早太阳一升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睁不开眼睛再看日出了。
秋菊看看舒茗，朝她摇着头。
“西晏君就是这样固执，一点都不肯吃药。照这样下去该怎么办才好呢？”
“秋菊姑姑，让我来试试吧。”舒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自暴自弃下去，自告奋勇地拿过秋菊手里的药碗。她鼓起一个自信的微笑，示意秋菊先出去等等。
他是什么身份都不要紧，只要他好好地活着。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来看她一眼。对他而言，谁站在他的身边已经跟空气没两样了。
“夜尊和钟离君侍他们很相爱。”舒茗本想说什么安慰他的话，然而第一句说出口的却是这句话。床上的梅奴恍若未听，掩在被子里的手却紧握成拳。
舀起一勺药汁放在唇边轻轻吹凉，继续说道：“在钟离君侍还是少婢的时候，夜尊本来有很多机会去看他的，但是夜尊说了一句话让舒茗一直记忆犹新。她说‘得到更多的荣宠只会让他死得更快’，舒茗当时就在想为什么会是这样。夜尊早已经大权大握，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甚至连四大门庭都不能轻易对夜尊发难，舒茗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是这样的结果。直到有一天，舒茗在宫里遇见一个老嬷嬷在教训一个和侍卫暗生情意的宫女时候，老嬷嬷说‘在深宫中纵然你有无上的权利也无法保护身边的人，更何况要去飞蛾扑火般地去爱一个人。’”
“当时舒茗就想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要远离他，让他免于卷入是非之中。”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思索，她的眼眸里卷入了又浓重又浅淡的纠缠。勺子放在唇边，药汁的热度通过勺子传递到嘴唇，很温暖。
梅奴忽地睁开眼睛，脑子里久久地回荡着那天她说的那一句话“有的人的存在不需要人刻意去说，没看一眼不代表忽视与他。”。那么，她是在用这种方法保护他吗？
拳头慢慢地放松，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亦有点不明白。
“放下吧。”无力地张开嘴，双眼看着床顶的幕帘。
“舒茗告退。”她想，或许他是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