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样分为四宫,因为是以春天的观测为基础的,初春黄昏时分,朱鸟七宿正在南中天,它的东面是苍龙七宿,西面是白虎七宿,北面(北方地平线下面)是玄武七宿。至于八宫卦之排列,前已说明首宫为乾宫,乾宫首卦为本位卦乾卦。而乾宫位于西北方,于五星属金,因而应取西宫白虎的星宿相配。乾卦又位于丁北戌亥之位,故应取室壁奎娄之宿与之相配。但京房坚持定吉凶只取一爻之象,所以要考虑到乾卦的主爻即世爻,而且以后各宿入卦都要入位于世爻。乾卦世爻为上九宗宙壬戌,所以他就取西方七宿最末之一宿参宿与之配应,即取参宿为起始星宿。京易乾卦说:“参宿从位起壬戍。”陆绩注说:“壬戍在世居宗庙。”即指明京房的这一设想。不过这是将星宿纳入八宫卦之后的解释,京房作此设想时可能有更多的考虑。首先关于参宿,《左传?昭公元年》:“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而不相能。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故参为唐星。”唐为商灭夏后在其地建立的方国。周成王封其弟虞于唐,故为唐叔虞。《左传?定公四年》说到:“封唐叔于夏墟。”后来在此建立晋国。
故郑玄注《周礼?保章氏》说:“参为晋星。”再看京房故里为东郡顿丘,顿丘原属卫地,《汉书?地理志》说:“本颛顼之墟,故谓之帝丘。夏后之世,昆吾氏居之。”《续汉书?天文志》说:“星官之书自黄帝始。至高阳氏(即颛顼大帝)使南正重司天,北正黎司地,唐虞之时羲仲、和仲,夏有昆吾,汤则巫咸……皆掌天文之官。”昆吾氏得夏政,当以观测参星授时,卫人因之。京房自小生长于此,受此地文化之熏陶,自然对参星十分熟悉,故用参星作为起首星在他为说是很自然的。但是不能仅仅因此就将参星作为起首星。他还注意到另一方面。参星及其附近之星,当时人们都认为它呈现斧钺之形。《鹖冠子?天则》说:“前张后极,左角右钺。”这里张就是南宫朱鸟七宿的代表,极则表示北天极。左面(东方)是东宫苍龙的代表角宿,而右面(西方)是西宫白虎七宿的代表参宿。对于坐北朝南的观测者,如他面对着南宫朱鸟时,所见的星象就是如此。要紧的是《鹖冠子》将参宿直接呼为钺。在考察甲骨文的十二支时,戌就显示斧钺的形象,与仲冬十一月见于东方之参宿三星是同一形象。京房取其为首宿从位入乾卦之上爻壬戌,就不是一种随意的选择,而是考虑了星象的因素。同将五星引入八宫卦中的设想一样,他希望看看这会引起什么效果。大概也同五星一样,并不令他鼓舞。因此他也暂时将之保存,等待他有机会再作深入的研究。
由以上可以看到,京房的上述这些易学构思和设想,常常将其家乡的文化传承,自觉或不自然地揉进其研究之中。例如他关于建候的设想,就以正月建寅为首,这正是古六历中颛顼历之特点,而他的家乡正是称为“颛顼之墟”的顿丘,所以他习惯于以正月建寅为首。在确定了参宿作为为首星宿并与为首卦乾卦世爻相配之后,以下就是逐个相配。如紧接着参宿的是井宿,所以井宿就入乾宫一世卦姤世爻辛丑土。陆绩注说:“辛丑入土,元士临母也。”辛丑为姤卦初爻,而初爻为元士。井宿为南宫朱鸟之首宿,于五行属火。姤卦之应爻九四壬午火,与井宿相协。而世爻丑土由火而生,故云:“元士临母。”井宿之后接鬼宿,“鬼宿入位降丙午”,即入乾宫二世豚卦之世爻六二丙午,二爻为大夫,居于元士爻之上,故说:“临大夫而乘元士。”如此一一对应下去,凡二十八宿轮两周,而西宫之参宿和南宫朱鸟七宿,共八宿轮三周。最后兑宫归妹卦降轸宿而止。尤堪注意者, 第十六卦即震宫归魂卦随卦,《京氏易传》云:“计都从位降庚辰”,此处庚辰当随卦世爻九三。如依二十八宿顺序,当此卦者应是斗宿。斗宿应轮两次,其后当是第四十四卦巽宫三世卦益卦又当斗宿入位,但《京氏易传》云:“计宿从位降庚辰”,陆绩注说:“二十八宿分计宿入风雷益六二庚辰土上。”按六二当为六三,计宿亦与入随卦之计都不同。按《史记?天官书》关于斗宿说:“南斗为庙,其北建星。建星者旗也。”《正义》说:“建六星,在斗北,临黄道,天之都关也。斗建之间,七耀之道,亦主旗辂。”《晋书?天文志》云:“建星六星在南斗北,亦曰天旗,天之都关也。斗建之间,三光道也。”《史记?律书》说:“东至于建星,建星者建诸生也。十二月也,律中大吕。大吕者,其于十二子为丑。”所以在京房时代,将建星视为斗宿的宿星,尤其是在夏族后裔分布地区。而建星又称为天之都关,所以很能很可能所谓计都或计宿,只是建宿或建星之讹。
b阴阳之气
京房的系统中强调天度要与气数相应。当天度与气数不相应时,就会认为出了什么问题。对于天度和气数是否相应,有一个很著名的例子,就是汉宣帝的丞相丙吉在春季出巡野外时连续碰上了两件事。他事先碰上一群人在打群架,已经有人死伤在道路上,但他却不予理会,继续前行。后来又碰见一个人赶牛,而牛喘吐舌。丙吉这下停了车,命人问赶牛的赶牛走了多少里路。他的随从们感到奇怪,认为丞相该过问的不过问,不该过问的反而过问起来。丙吉不同意,他说:民斗相杀是长安令或京兆尹职责内的事,应由他们来过问。对于他们是否称职,每年年终进行考绩,到时定其赏罚就可以了。宰相不能什么小事都管,所以不该在道路上过问打群架。但现在时令正是少阳用事,天气还没有热,如果牛没有走很远的路就气喘吐舌,就应是时令节气失常带来了伤害。
三公之职就是要调和阴阳,这正是我的职责,所以应该过问。可见在丙吉的心目中,时气失节,阴阳不调是国家的大事。京房在考虑气数时,努力建构建候和积算的系统。这在前面已经详加介绍,而且指明京房并没有完整地或最终地解决,所以本书对分散于各卦中的一些资料,作一些必要的说明。京房设计建候职算时,比较多地考虑了干支五行和爻位变化,无论《京氏易传》的原意或是陆绩注都显示这一倾向。这相对来说却较少地考虑了《周易大传》上十分强调的阴阳,未能设计出一种将阴阳也与建候积算糅合起来的方法。或许京房有他自己的考虑。如果从京房的角度考虑,他或许认为卦爻本身就已显示出其阳阴,卦分父母男女,爻位的奇偶和爻自身的刚柔,无不显示着阴阳的变化。因此他希望在建候积算与卦爻配应时就自然透露出阴阳消息。还有,京房也许以为他始终一贯坚持天左行而地右旋的原则,这就已经将阴阳原则糅合进入八宫卦的深层结构中去了。基于他这两方面困难的考虑,他在论述卦时都强调其阴阳。从两宫各卦之阴阳消长,可见京房对八宫卦之阴阳消息,还是基本上停留于对卦象的说明,尚没有形成一种合乎他自己体系的系统的解释。不过也不是拘泥于传统的《易大传》的说法,而是有所发挥。在《京氏易传》卷下中,京房写道:积算随卦起宫,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相荡,二气阳入阴,阴入阳,二气交互不停,故曰生生之谓易。京房所论述的阴阳二气的变化方式可能稍微复杂一些,但主要只有相荡和聚散两种。所谓相荡就是阴入阳,阳入阴。这有升降,消长,隐显等方式。如前乾坤两宫的阴阳消息过程,主要是升降和消长。
关于隐显的例子,如离宫本位的离卦,基说为:“离本于纯阳,阴气贯中,禀于刚健,见乎文明。阳为阴主,阳伏于阴也。是以体离为日、为火。始于阳象而假以阴气,纯用刚健不能照明,故以阴气入阳,柔于刚健而能顺柔,中虚见火象也。”他说离卦本于纯阳,阴气贯中为文明之象。何以如此而为文明之象呢?他认为是由于“阳为阴主,阳伏于阴也。”就是说其六五爻为阴爻居阳位,表示在六五阴爻后面潜伏着阳气而起决定作用,亦即阴气显而阳气隐伏。也可以说是阴爻居阳位称实。其关键是京房提出单纯纯阳之体,必须贯以阴气才能明亮而致发光照物。若无阴气贯入,则光强热暴,会使物损伤。阴阳二气还有一种运行方式,就是京房提出的聚散。京房认为当阴阳二气聚合时,是为天地宇宙的本原。积聚之气必散,由阴阳本原之气散而形成天地之气。但阴和阳不能处于分离状态,所以又要有聚合,所谓聚散有时。《京氏易传》解卦说:“解,阴阳积气,聚散以时,内险外动必散。”解卦内体为坎,坎为险;外体为震,震为雷为动,故云内险外动。又说:“易云者解者散也。解也品汇甲坼,雷雨交作,积气运动,天地剖判。”内险外动亦有如雷雨交加(震为雷,坎亦为雨)。此时草木甲坼,生长而出。这也是一种积气散开的运动。故解的意思就是散。此外他还认为“必专者败”,就是阴阳二气散后,就会有阳入阴或阴入阳的推荡,阴阳互相消长。如果散后阳气和阴气分开,阳者有阳而无阴,阴者有阴而无阳,这就叫做专。如果老是处于专的情况就会必败。《京氏易传》豚卦说:“阴阳消长,无专于败。系云能消者息,必专者败。”这是对聚散方式的一种补充,以充分强调聚散方式表明阴阳二气既相对立又相联系的原则。
c成卦之主
京房八宫六十四卦无不有成卦之主。但《京氏易传》所明确说到的约十之二三。所谓成卦之主,即如前所引之离卦,《京氏易传》云:“阳为阴主,阳伏于阴也。”所以离卦之二五两爻为成卦之主。《京氏易传》中明言成卦之主者,计有:乾宫四世观卦:“阴阳升降,定吉凶成败,取六四至于九五,成卦之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