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一个颀长瘦高的青年从一旁起身,走向榻边。
“咳……咳……这是哪儿……”榻上女子缓缓起身,一脸苍白,她记得自己刚走下山便再也支撑不住,失去了知觉。
“宜阳。”
“啊?”她捂着胸口,疼痛异常,但还是惊讶道:“韩国宜阳?!……咳……咳……”
“不要说话。”青年端起炉边一碗药递给她,语气似命令一般。“喝了它。”从桌上拿起一卷薄薄的玉简,“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卫鞅手札》,那不是我从翠华宫偷出来的东西吗?怎么会……
“咳……咳!……咳……咳……”她埋头掩饰心底的慌张,还未接过碗,突觉胸口一阵发闷,有如针刺一般疼痛,不禁头晕目眩,又昏了过去。
“周子暄。”他伸手按住她的脉搏,冷俊的面容浮现一丝忧虑。
何人把她打成重伤?若非有内力护体,只怕……他低眉敛目,脸色沉郁,把周子暄轻轻扶起,耐心地将剩下的药缓缓喂进她的口中,不一会便一滴不剩。
“砰!”
客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三个男子突然站在门前。
一个青年男子身着绸衫,阴冷的面容上带着半分阴毒。他一进门便大声吼道:“夕辰!你居然有胆来宜阳!”
在他旁边的中年大汉双手紧握着一对板斧,愤恨地说:“我们今日就要为主公报仇!”
“滚。”夕辰缓缓放下周子暄,声音冰冷如昔。
“哈哈……大言不惭!”另一个中年汉子一声狂笑,拔出手中佩剑,指着他怒道:“你以为你是齐国第一剑客我们就会怕你?!”
“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夕辰回头扫视三人,将药碗放在桌边,声音低沉而犀利:“说完了?”
“受死吧,夕辰!”那手拿板斧的中年大汉举起板斧便朝夕辰当头挥去。
碎风的破空声“嗤”的一阵嗡鸣,一道微红色的光芒从他身前闪电般划过,两块斧子“哐铛”掉落在地,中年汉子的手腕已经留下了两条深深的血痕。
“二哥!”绸衫青年惊异非常,他脸色一沉,把身旁的中年汉子推上前去,自己则从袖中拿出一把青黑的短剑刺向昏睡在一旁的周子暄。
青黑短剑暗暗发光,显然是淬有剧毒,眼见就要刺中周子暄,他忽觉自己的喉管冰凉,似乎有无数的生命不停地向外流动,他缓缓转过头来,在最后一刻,看见了夕辰微微发怒的目光。
“三弟!”目睹兄弟瞬间毙命,老大声嘶力竭地惊呼,拔剑使出浑身解数,疯狂挥舞着,但却不见夕辰的身影,待他看清时,一柄暗红色的碎风剑已从身后刺穿至胸前……
“大哥!三弟!”一旁的中年大汉顾不得流血的双手,颤抖地爬向两个兄弟的尸体前,不禁大吼。
眼见两个兄弟片刻之间便死于夕辰剑下,绝望之中,他撕声大叫:“你……你杀了我吧!”
夕辰收剑回鞘,冷冷地看了一眼中年大汉,“你走吧,我不杀废人。”转身抱起周子暄,带着她的行李离开了客栈。
苏秦告别韩王后,随即北上魏国。韩公叔知九王子韩真也要同去,于是多安排了几辆马车随行。
“韩真,你最近怎么闷闷不乐?”沈芸曦一路无聊,便上了韩真的马车,却见韩真没有了以往的笑颜,话也少了很多。
“什么?”韩真似乎回过神来。
“问你呢?”沈芸曦指着他的鼻子,“坦白从宽哦!”
“啊?”韩真一愣一愣的,犹豫了半晌后,回答:“我也不想再瞒你,其实我……”
“主公,我们已经进入魏境。”车外传来了毕成的说话声,又听他接着道:“已告知魏国,主公近日就会到此,就快天黑了,为何此处一个人也没有?”
苏秦的声音从另一辆马车上传来:“毕成,今晚大家就在此扎寨吧。”他暗自思量:算算日子,四师兄若要来魏国,也早该到了。
他走下马车,向旁边的车中道:“你四师兄来了,还不快下车!”
“他来了?”沈芸曦没听完韩真的话,便急忙从车中跳下,看了看四周,问道:“他在哪?”
“我随口说说,叫你下车而已,”苏秦双眉一展,甚是得意,“你还真信了?”
“看你那得意样!”沈芸曦很不服气,“要不是子暄说他来了魏国,我又怎么会上当?”
“他当真来了魏国!”苏秦虽然料到,仍旧一惊,也明白了魏王没有派人到这里的原因。
“是啊,可惜子暄没来,不然的话,我一定和她大干三百杯!”
“芸曦!!”两个男子的声音同时响起,除了苏秦,还有车上的韩真。
周围一片沉静,沈芸曦呆呆看着二人,顿时哑然。
此时,韩真也已下了马车,他发觉气氛越发奇怪,不自然地笑道:“我说喝酒,如何能没我?”
是夜,上弦月静静地挂在半空,昏昏欲睡。倒是满天的星斗精神十足,一个个地眨着眼睛看着安静的大地,留下了点点星光。
“芸曦,子暄芸曦的信,你是何时收到的?”
“大概四、五天前吧,”沈芸曦思索着说,“说来也是,自从子暄去了秦国,我就要很久才能收到一封信。”
“秦国路途遥远,途中又山隘重重,书信往来久一点是免不了的。”苏秦缓缓道,“按子暄所言,四师兄应该早就到了魏国,此时,恐怕也已经回去了。”
“哦,这事我可以帮你问问她,还有事儿吗?”
“也没什么……”苏秦侧过头,“芸曦,你觉得那韩真如何?”看似随口地问起,手中继续整理着齐韩的文书。
“挺好的啊!讲义气,够兄弟!”沈芸曦满脸笑意。
“那……比起你四师兄如何?”
“啊?这可没得比!”她嘟着小嘴,抬头望着帐顶。
“哦~”长长的应声后,苏秦露出浅浅的笑,“夜深了,早点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