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人已散尽,一个白色身影从宫殿顶上缓缓落下。
这个张仪,这才是历史上的纵横家嘛……周子暄一笑,正打算从原路回去,却被一人叫住:“何人!竟擅闯咸阳宫!”
她猝然一惊,忙回头,“啊,你是那个……什么桑?”
“快说!!”公子华桑厉声质问。
“啊……我、我……”她不自禁地退后了两步。“你看后面!”趁他转身之际,她已再次跃往屋瓦之上,朝宫门飞奔而去。
“站住!来人啊!”待嬴华桑抽出宝剑,周子暄却早已逃的不见踪影。
长街客栈,店内一人匆匆奔出大门,恰好与她撞个满怀。
“对不起!”她一看,挡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仪。
“子暄,你去哪儿了?”张仪低头见是她,焦急的脸上浮现阵阵欢喜。“我看你不在客栈,还以为——”
“以为我把你扔下了?”周子暄轻轻一笑,走进客栈,叫道:“小二!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快上!”
“想不想知道我进宫的情况?”
“不想。”
张仪跟着她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真的不想?”
“不想。”
“红烧肘子!”店小二大声地吆喝着。
周子暄搓了搓手,煽闻着菜香,一脸馋相。“好香啊,饿死我了。”
“为何现在才回来?”张仪拿起食匕,往她的盘子里削下一大块精华。
“看你议政呗。”
“你去了王宫?”
“你去得我就去不得?”她正把菜放进嘴里,又想起什么,“对了,公孙衍、樗里疾、魏冉、陈轸、甘茂那些人,你以后要多小心。”
“甘茂是谁?”他惊讶,仿佛她比自己还熟悉秦国。
“你以后会遇到啦!”周子暄舔舔手指,对他眨了眨眼睛,“会帮你,也会害你的人。”
“呵呵……”他低低一笑,“既然决定在秦国一展宏愿,自然是有备而来。”
“那就好。”周子暄顿了一下,并未抬眼。接着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饭菜,正当张仪还在惊异一个婉约如水的女子用膳如此神速之时,她已经走向了客房。
“大功告成,我也该走了。”
“走?”张仪起身追问,“你要去何处?”
“当然是找苍离……是找小曦。”她若无其事地收拾着行李,心下却道:你要在秦国飞黄腾达,偷东西这事,可不能连累你。
“对了,你知道苏秦为什么要赶你走吗?”她忽然问。
张仪的眼神黯了黯,听周子暄道:“六师兄说,秦国出兵攻打魏国,魏国大将……龙贾被抓,死了四万五千多人,没办法了!只好割地求和,同秦国结盟。谁知道秦军出尔反尔,又想去打赵国。”
“六师兄主要是怕赵国遭殃,所以才逼不得已,用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让你来秦国,其实啊,是想让你想法子阻止这场战争。”周子暄正收拾行李,忽然诡异的一笑:“六师兄还说,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等你在秦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时候,就能顺势牵制六国。”
“呵呵呵呵……”张仪听得平平静静,忽然埋着头笑起来:“子暄,其实我早猜到了!不过我能在秦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这句,是老六说的,还是你添的?”
“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嘛!”周子暄一愣,一拳打向他的肩,“难怪苏秦那样气你,你也不生气!”
“那个小子!居然敢耍我,下次碰见了一定得好好教训他!”
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周子暄笑问,“你的主张和他相反,万一你们真打起来了怎么办?”
“真要与他为敌,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他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周子暄却吃了一惊,“那可不是过家家,下下棋就完了的!”
“老六已经放下了我这一颗棋在秦国,怎么能让他失望?”他微微一笑,轻理衣摆,缓缓走向窗边,正色道:“我张仪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决不让秦侵燕赵两国!”
“这还差不多嘛!”回头之间,周子暄已经走在了他的身后。
“他可是我这辈子,惟一的兄弟!”张仪自豪地笑笑。
看着张仪那神采飞扬的眼中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信心,周子暄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拿起了行李,“你以后自己小心。”
“子暄,你何时回来?”
“恐怕不会再回来了。”周子暄望着张仪,轻叹一声,“找不到‘苍离之璧’,再回来看你们。”
“你们的家乡究竟在何处?为何不能再回来?”张仪伸手拉住了她。
“在两千……说了你也不知道。”不知何时,她眼中浮现一丝波动,却依旧微笑。“说不舍得是假的呢,毕竟这么多年的师兄妹了,保重啦五师兄!要是运气好——”
“子暄,不走行不行?”张仪摇了摇头,握着周子暄的手,低声挽留。
“唉,别玩了……”她想抽出手,却让张仪握得更紧。
僵持之下,那平静如水的面容竟有一丝慌乱。
“张仪接诏!”
此时,门外响起一个严肃的声音,随之推门走进的,是一个身着宫中服饰的宦官。
“我走了,”周子暄拿开张仪的手,转身离去。
她没有回头,只隐隐听到了身后张仪坚定的声音:“微臣张仪,悉闻君命……”
历史,回到正轨了吗?从今以后,战国的历史就由他们来写吧!
苏秦,身佩六国相印,平息战乱;张仪,破合纵以连横,倾邦覆国。
一切再也不要与我有关了。
她轻舒一口气,转身走向另一条街市,重新踏上寻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