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阿妹,你好吗?
今天又是中秋节,面对散发着酥香的月饼,思念之情由然而生。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我的信该寄往何方,但我仍然忍不住要提笔向你倾诉一下衷肠。
还记得吗?那一年八月,为了完成一篇关于边境雷区人民生活状况的调查报告,我千里迢迢来到了中越边境上的一个小寨,住进了你家的小木屋。那时你虽然不到十五岁,但高高的个子,已然出落得像个大姑娘。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至今犹历历在目:我和你阿爸坐在屋檐前说话,你牵着一头小黄牛从外面回来,看到我这个陌生的大哥哥时,你胆怯得很,瞪着大眼睛望了我一眼,便羞涩地低着头躲开了。
接下来近一个月的日子里,你带着我走东家跑西家,俨然成了“调查组”的一份子。在调查的过程中,你不时的问我说,大哥哥,你每天一家家问情况、做记录,要干什么呀?我们这里的人家都差不多,假肢、拐杖几乎家家都有,你能帮我们什么忙呢?我哑口无言,是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能帮你们什么忙呢?唯一能帮的也就是摇摇笔杆把你们的生活状况向世人介绍一下罢了。
阿妹,还记得那天过一座小山时的情景吗?那是中午时分,见山上的果树上挂满了野果,我垂涎欲滴,情不自禁地离开小道朝那些果树跑去,你惊得大声叫我不要动,说那是雷区。我立即被吓得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两腿不住地打颤。我真的是兴奋过度了,竟忘了路旁那些画着骷髅形状的警示牌!接着,你找来一根树枝,顺着我走过的路线点两下走一步,慢慢移到我身边,然后用树枝牵着我踩着你的脚印折了回来。刚回到小路上,我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许久都无力起来,摸一摸内衣,竟被冷汗浸得透湿!现在想起来,我仍毛骨悚然。
还有,那天傍晚,我们从砂仁寨归来时,一头三只腿的小野猪在路边的荒地里艰难地跳动,很容易就能逮住它,可你却死死地拖住我,不让我去冒险,说那一大片荒芜地都是雷区。无形中,你把我当作了你的阿哥,让我感受到了无比温暖的亲情,而不知不觉间,我的潜意识里也将你当作了自己的亲人。中秋节的晚上,你阿妈给了我一个月饼,我没吃,打算留给你。第二天,在路上拿给你时,你说昨晚你和你阿哥还有阿爸阿妈四个人分吃了一个,每人一小块。我顿时涌出了感动的泪水。你莫名其妙地望着我说,你的眼睛怎么啦?我慌忙掩饰说进了沙子。
阿妹,你知道吗?离开你家的头天晚上,你阿爸单独跟我说了很多话。他说,我家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四个人只剩下六条腿了,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小阿妹,我想求你一件事,把阿妹带走,阿妹人长得还不错,你若愿意,就将她当作妹妹或是做老婆都可以。我当时有些不知所措,没有答应你阿爸。他叹了一口气,样子很失望。离开你家后,我一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但心里始终牵挂着你,你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我很后悔没答应你阿爸。去年,我几经辗转特意到你家去找你,可你阿爸说,你在我走后的第二年春天便跟一个外地人离开了危机四伏的家园。
阿妹,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异乡的阿哥?阿哥时刻都在惦记着你呢!你究竟在哪里?过得还好吗?阿哥在这里为你祈祷,为你祝福,你感觉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