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二十一世纪的一天,文言小说大师、搜神志异高手蒲松龄先生正坐在三家村的小聊斋里闭目养神,忽闻《四库全书》的总编辑、大才子纪晓岚光临草舍。这位曾扬言要取《聊斋志异》而代之的《阅微草堂笔记》的作者,因最终没能如愿以偿而感到羞愧难当,一气之下三百多年未与蒲先生来往了。此刻突然登门造访,不知有何贵干?蒲松龄心下犯疑,格外警惕地迎出来问道:“纪大学士大驾光临,寒舍可谓蓬荜生辉!不知有何见教?”
纪晓岚带着些许难堪说:“听说蒲先生已辞去了教书的工作,现正赋闲在家享福,特不揣冒昧,前来邀请阁下出山去大展宏图。”
蒲松龄不惊不诧地说:“愿闻其详。”
“是这么回事。”纪晓岚谦恭地递上一张名片说,“鄙人前不久和乾隆爷合资注册了一家文化艺术发展有限公司,乾隆爷任董事长,鄙人忝列总经理之职。通过对当前的文化市场进行认真研究,本公司决定顺应风起云涌的小小说大潮,创办一家专事小小说的周刊报,报名就叫《聊斋志异报》,相信她的前景将会不可估量。”
蒲松龄脸露悦色,微笑着说:“如今的小小说盛行不衰,读者遍布天下,市场潜力大得惊人,不知要在下作些什么事?”
见蒲松龄对此很感兴趣,纪晓岚顿时神情大振,眉飞色舞地说:“本公司想请您这位小小说巨匠担任主编,您的启蒙老师、小小说鼻祖干宝老先生任名誉主编;追随您一起大胆地揭露封建社会的种种黑暗的白话小说名家吴敬梓、曹雪芹先生担当副主编。不知意下如何?”
蒲松龄面有难色说:“区区不才,一介寒儒,怎能担此大任?”
纪晓岚急忙接话道:“蒲先生不必过谦,放眼当今天下,主编一职定是非您莫属!至于工资方面,一切好商量……”
纪晓岚话未说完,蒲松龄便打断他说:“在下并无他意,只是担心力不从心而已,既然阁下如此厚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蒲松龄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聘请报刊顾问,联系作者组织稿源,初步计划在农历七月十五日的中元节前夕发行创刊号。
蒲前辈亲自出面张罗,号召力果然不比寻常。三日之内,许多文坛大家都概然应允为《聊斋志异报》的顾问,一大批小小说名家皆被聘为了特约创作员。他们纷纷表示要尽力为《聊斋志异报》摇旗呐喊,个个夜以继日地撰稿给蒲前辈。蒲主编十分敬业,一丝不苟地一一评点。虽说万事开头难,但创刊号还是按原计划准时发行了。同时,创刊号上按照纪总经理的策划,刊登了一则征文启事,大致内容是:《聊斋志异报》为繁荣小小说艺术,发现和培养文学新人,特与新时代广告公司联合举办为期一年的“巨奖征文”大赛,热忱欢迎海内外的广大作者、读者不吝赐稿,踊跃参赛。
创刊号发出不久,稿件便如雪片般从四面八方飞向编辑部。看到佳作不断,新秀迭出,小小说后继有人,蒲主编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叫好。可为了发稿,蒲主编却犯了难。纪总经理规定了本报大部分版面皆为名家经典和名家新作版,只有可怜的小部分版面才是给新秀们准备的。面对众多的新秀佳作却无法刊登,蒲主编急得与纪总经理大吵了好几次,但终无效果。蒲主编心中老大不高兴。可更让他不愉快的事情还在后头!纪总经理竟明确指示工作人员,除了一些名家以外,其他无名小卒的稿费一律不寄发,但却故意在报纸的中缝一角登一两次小启事:请在本报发表了作品的作者与本报联络处联系,以便我们寄奉稿酬。
蒲主编愤然质问纪总经理:“人家投稿给我们时,作品上明明写了姓名、地址和邮编,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要是作者没订本报或是漏买了当期的报纸,那他岂不就不知道自己的作品发表了?他的稿费你就不用付了对吧?你这是变相的诈骗!”
纪总经理嘿嘿嬉笑道:“这您就不懂了,这是一种经营策略!不用多久,本报的发行量便会直线上升,您信不信?”顿了顿,纪总经理又得意地说:“还有更妙的生财之道干脆提前告诉你。本次大赛结束后,特等奖空缺,一等奖就在大名家中选一个,二等奖和三等奖就在小名家中选两个和三个,优秀奖则在新秀中选五百个;一二三等奖不收费,奖金和奖牌照发,优秀奖每人收一百元参赛费后再寄发获奖证书,同时,为满足新秀们的虚荣心,可再向他们收一笔制作镀金奖牌的费用,从中又可以大赚一把。这叫报刊产业化经营。”
蒲主编听了直气得翘胡子瞪眼睛,暗恨自己有眼无珠,搭上了一条挂羊头卖狗肉的贼船。翌日,蒲主编在《聊斋志异报》的醒目位置上浓墨重彩地刊登了一则重要声明:鉴于本报的投资方办报理念不纯,经营方法不正,为不危害小小说这块文学阵地,本人决定自即日起脱离《聊斋志异报》,并拟回三家村自办《新聊斋志异报》。届时欢迎各位作者和读者朋友踊跃投稿。特此声明。聊斋居士蒲松龄敬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