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斯雪原冰封雪盖,白茫茫一片。年年,这儿都有人遭遇雪灾,雪原下的嘎贡老人和他的猎狗莫札就成了这些人的救星和希望。
嘎贡老人住在山下的木房子里。每次,当上山的人们过期不回时,嘎贡老人就会拿出那人事先放在这儿的东西,让莫札嗅嗅。然后,在莫札背上绑上布袋,布袋里装满东西,包括食物、马奶酒、盐巴和火柴等。一切准备好后,很温和地拍拍莫札的头,说:“伙计,看你的了,去吧。”
莫札很懂事地舔舔老人的手,走了,如一支黑色的箭,一闪,再一闪,消失在老人视线的尽头。不久,在老人的等待中,雪线那边,就会晃动着几个黑点,传来狗的叫声和人的咳嗽声。老人知道,莫札救回了遭遇雪灾的人,忙迎上去。木房子里,终于,传出了久违的笑声、烤肉的香味,当然,也少不了莫札欢快的叫声。
每一个被从雪原救回的人,离开时,都会热情地拥抱老爹,亲吻莫札。他们称这座木房子为生命屋,称莫札为救命犬,亲切地称呼嘎贡老人为老爹。
老人和莫札救出了多少人,没人说得清。
又一年,当喀斯雪原再一次被冰雪覆盖时,小木屋又迎来了一个从远方来的人。他对老人说,自己想上雪原去,五天之后,如果没有回来,就请莫札搭救自己。说完,扔下一件衣服一点钱,走了。
雪原的冬天,说变就变。那人走后,喀斯雪原迎来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雪,几天几夜,雪如棉团,密密匝匝地下,把大地掩盖得严严实实。五天过去,那个人无影无踪。老人叹口气,在莫札背上绑上食物,然后拿出那人的衣服,让莫札嗅嗅。这次,他并没有让莫札单独上山:雪,太大了,他不放心,他要一块儿去。
于是,一人一狗,走进了漫天风雪中。风很大,雪很猛,老人和狗的脚步都有些踉踉跄跄。但是,高度的责任感、善良的心,促使他们一步步向前走。他们一边走,一边寻找着那人的踪迹。第三天下午,在雪原的一个斜坡下,莫札不走了,用前爪扒。老人知道,那人找到了,忙扒开雪,只见他卧在雪下,早已昏死过去。老人忙掐住他的人中。不久,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醒了,嗅到食物的香味,一把从老人手中抓过东西,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吃饱喝足,恢复精力,两人一狗走上了回来的路。
可是,由于雪厚难走,他们行程很慢。这样,原来预备的食物显然是不够的。老人暗暗着急,再加上年纪大了,受不了风寒劳累的侵袭,第二天,就病了。到了第三天,老人实在跟不上了。他拉住那人的手说:“我不能拖累你们,你们走吧。”
那人犹豫。老人急了,说:“拖带着我一块儿走,最终谁也走不了。”然后,拍着莫札的头,说“给我留点食物,带上它,尽快出去。出去后再让它带些食物来救我。”
莫札“呜呜”地叫,不愿意离开。老人亲吻着莫札的头,说:“伙计,走吧,可要完成任务啊。”在老人的一再催促下,那人留下一些食物,扯着莫札走了。走了很远,莫札回过头来,眼睛里满是眼泪。老人,也泪眼婆娑。
终于,看不见老人了。跋涉在雪原上的,只有一人一狗了。经过长时间的饥饿劳累,那人沮丧极了,看着仅有的一点食物,想,哎,这够谁吃啊?现在,如果有些烤肉,再喝点马奶酒,该有多好啊。他咂咂嘴,自从进入雪原,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吃过喷香的烤肉了。
不经意地,他的目光扫向了蹒跚在前的莫札,眼睛里放出贪婪的光。
又是一个晚上,人和狗依偎而睡,互相取着暖。过了一会儿,那人起来准备撒尿,解着裤带。突然,白光一闪,一把雪亮的匕首插进了莫札的胸部。这一下蓄谋已久,扎得稳、准、狠,莫札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几步,一下栽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只有眼中流下泪来,一滴又一滴。至死,它也不知自己错在哪儿。
第二天,那人吃上了香喷喷的狗肉,喝着美酒,感到很惬意。
喀斯雪原上的雪是疯子,说来就来,没有定准。第二天,大雪又整整狂泻了一天。在茫茫的雪原上,人如瞎子,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最终,那人也没有走出雪原。
风雪过后,进山的人们在一个大石后发现了这个人的尸体,他离山下小屋只有二十多里的路程了。他的手中,仍紧紧捏着一条狗腿。而在更远处,人们找到了那位善良的老人。他早已死去,可脸上,仍带着微笑。“他一定为他又一次救活了一个人而感到幸福吧。”大家猜测。
人们含泪埋葬了嘎贡老爹和莫札仅有的一条腿。在墓的旁边,掘个坑,埋葬了那个人。并在两座墓前都立了碑,碑文都是两个字,一个是“善良”,另一个是“贪婪”。他们说,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告诉人们一个道理:贪婪,永远是善良的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