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北战争后期的一天,猎人曼伯的小木屋里,来了一个人,一身军装,自我介绍叫罗西,是政府军的一名少尉军官。曼伯疑惑地望一眼罗西,让他坐下,然后,自己忙着擦拭自己的猎枪。
罗西望着曼伯灵巧的手指,准确的动作,不由得点了点头。
曼伯擦好枪,突然抬起枪口,指向罗西,一刹那间,罗西呆住了,慢慢举起手。曼伯一扣枪机,罗西闭上了眼,长叹一声:“上帝,我也撞到了叛军狙击手的枪口上了。”长叹声中,只听“叭”一声枪响,一个冷冰冰软乎乎的东西落在罗西的脖子上,扭动着。罗西忙睁开眼一看,惊得目瞪口呆,一条眼镜蛇挂在自己脖子上,扭动着。
罗西又一次长叹,没死在猎枪下,看来,一定要死在毒蛇嘴里了。
曼伯慢条斯理地说:“那蛇已死了,头碎了。”走过来,抓住蛇尾,将蛇提起扔在地上,罗西定神看去,果然,蛇头已碎了,躺在地上如一条烂绳子一般。
原来,罗西刚才坐在那儿,上面有一条眼镜蛇,偷偷探出身子,准备袭击罗西,曼伯见了,不敢喊叫,怕惊了蛇,伤人更快,急忙举起枪,一枪击碎蛇头,救了罗西。
“枪王,真正的枪王!”罗西伸出手指,由衷地赞道,“汤姆,你的仇终于可以报了。”罗西一脸阳光的样子,对着虚空喃喃道。
二
罗西和汤姆是同一个连队的战友,更是朋友,他们的部队就驻扎在不远处的镇上,准备和叛军作战。
可是,在这儿,他们遭遇到了一个叛军狙击手的狙击。
“那不是人,是魔鬼。”罗西谈到那个狙击手,满眼愤怒,那家伙不知埋伏在哪儿,一枪过去,倒下一名政府军士兵;再一枪,又是一名。他不只是向政府军士兵下手,也向黑人平民下手,据估计,仅最近两个月,倒在他枪下的士兵和黑人平民,不下十二个,可是,那个狙击手快捷得如魔鬼的影子,至今,他们也没有看到那人的样子。
曼伯望望罗西,眼里满是疑惑,他不信,军队和军队厮杀,杀平民干吗?
罗西急了,对着曼伯起誓:“我对上帝发誓,那是一个缺乏人性的魔鬼。”
曼伯不相信,但他仍不失礼貌地问“你找我干嘛?”
罗西交代了来这儿的目的:“我们上尉听说你和你弟弟罗伯特是狩猎高手,而且枪法百发百中,所以,让我来请你们俩下山,帮我们一把。”
曼伯摇摇头,黯然地告诉罗西,自己弟弟罗伯特在一次狩猎时,再也没有回来,自己搜遍山林,只捡回罗伯特的一件衣服,看样子那小子已被野兽吃了。至于自己,只想安静地生活,不想参入打打杀杀。
罗西很失望,他站起来,还想劝说曼伯,就在这时,一声枪响,罗西身子一挺,缓缓地倒下。曼伯一把抓起猎枪冲出去,一个黑影一闪,不见了。
曼伯忙跑回来,罗西躺在那儿,胸部的血汩汩流出来,看着曼伯,他喃喃道:“就是他,就是他,他是个魔鬼!”说完,停止了呼息,可是手仍紧紧攥着曼伯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
三
曼伯来到了罗西部队所在的镇上,这是一个无名小镇。
接待曼伯的是一个年轻的上尉,当上尉听说罗西已死时,低下了头,许久,抬起头道:“那个魔鬼神出鬼没,就在这附近活动。”曼伯没说什么,他还想看看,实情是不是大家说的那样。
当天,曼伯就随着上尉一块儿到处寻找那个狙击手的踪迹,上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四周很静,不时有政府军走过,有黑人从旁边微笑走过:这儿是黑人的一个聚住地。
大约到了正午时分,寂静中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曼伯精神一振,猫下腰灵猫一般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冲去,上尉也紧跟在后面。枪声是在河边响起的,一个黑人孩子倒在那儿,腿上鲜血直淌。
曼伯和上尉伏在那儿,上尉道:“就是他,一定是他,上帝保佑,这次他的准头差了那么点儿。”曼伯听了,心里松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政府军的士兵向河边跑去,看样子是准备去救那孩子,“趴下!”上尉大声喊,可是迟了。“叭”一声清脆的枪声,那个士兵张开双手,倒了下去,在曼伯还未醒悟过来时,又一声枪响,那个刚刚爬起来的黑人小孩也倒了下去。
原来那家伙枪法不是不准,第一枪故意打伤小孩,是引诱别人来救,以便于更多地猎杀。
四
曼伯下了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的猎枪送这个魔鬼下地狱。
上尉自告奋勇地当向导,带着曼伯在那个狙击手经常出没的地方巡视,那个家伙如一个影子,每一次出现时,轻轻一闪就不见了,但是在猎人曼伯眼中,那人的身形仍能看到个大概。那是一个高个子男子,快得如风。
那天,曼伯和上尉埋伏在一座山上,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们视线的下面,是一个黑人小村庄,黑人们都在忙着。他们埋伏的位置很好,村子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四周很安静,没有危险的气息。
就在他们准备撤离时,一声枪响,曼伯和上尉身子都一震,一个黑人惨叫一声倒下,村子里炸了窝。
突然,曼伯的枪指了过去,沿着指向,第一次,上尉看到了那个人,鹰一样的眼睛,高高的鼻子上一个疤,把枪又一次瞄向了村子。
上尉喊道:“快!”
曼伯呆呆地握着枪,呆呆的。耳边一声枪响,上尉头一歪倒在曼伯怀里,鲜血溅了曼伯一身。那个黑影也一闪不见了人影。
“是那人,是——”上尉断了气,可空洞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五
三天三夜,曼伯不吃不喝,人瘦了一大截,第四天,人们发现曼伯失踪了,都叹气,这个老头子空有虚名,被那个狙击手几枪吓破了胆子,跑回家了。
所有的人,更加惶惶不安起来。
其实曼伯没有走远,他准备了干粮,拿着猎枪进了山,大致上,他已经摸清了那个狙击手的活动规律,那人始终围绕着黑人村庄下手。
曼伯去了一个黑人村庄左近的山上,埋伏下来。这个村庄,那个狙击手很少糟害过,但曼伯知道,越是这样的地方,越容易等来那人。
曼伯在这儿一连埋伏了三天三夜,都不见那个狙击手的影子,他觉得有必要再换一个地方,不能在一处死等。他像蛇一样在林中溜着,经过一个山岩时,突然停住了,他感到四周十分异常;这儿,没有鸟叫,没有各种小动物的身影:一定有人。
他聚拢眼光,仔细寻找,目光突然停在不远处的一个石头旁,那儿草叶细密,一朵朵野百合轰轰烈烈地开着,但就是这草儿花儿告诉了他,有人埋伏在下面,否则,长满苇草的地方怎么会开满百合花?他的枪悄悄伸出,对准了草丛。
他下不了决心,枪机如灌了铅一般沉。
草丛静静的,没有一丝动静,突然,一支枪伸出,如一条乌梢蛇盯着下面黑人的村庄,摆动着,寻找着目标,当那枪口静止不动时,曼伯听到了枪机搬动声,大叫一声:“不,罗伯特。”随着喊声,曼伯的猎枪也响了。
一切都随着猎枪声静止下来。
山下一个生命在枪口下逃了出来,正是由于曼伯一声喊,让狙击手浑身一抖,枪失去了准头。
曼伯扔下猎枪,扑向草丛,抱出一个人,大口地吐出鲜血,曼伯一枪射中了那个狙击手的头部。
“罗伯特,罗伯特。”曼伯抱着狙击手的身子大声叫喊。狙击手慢慢睁开眼,看着曼伯:“哥哥,我就怕你出山,所以才射杀罗西,可——”
曼伯捶胸顿足:“你为什么要这样啊,罗伯特。”
“他们说,我不按要求做,他们就杀掉你——”罗伯特头一垂,咽了气。曼伯呆呆地坐在那儿,抱着身上渐渐冷却的弟弟,泪水涌了出来。
不久,政府军的军队里,出现了一个战士,枪法特准,他就是坚决要求入伍的曼伯。用他的话说,消灭那些人渣,本身就是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