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无痕说了一堆,可是赫连一古和万俟玄心只听见前面三个字——赫、连、夕!
赫连一古的长姐——赫连夕!
钟离无痕的话,句句打在赫连夕心上,作为土心祭司离渊的闭关弟子,绝不能容许自己给师尊抹黑,赫连夕咬着下唇,膝盖一弯。
“唉哟,别跪啊!”
万俟玄心敏捷地跪滑了两米,总算赶在对方膝盖落地之时,用双手接住了。
于是乎,赫连夕半屈膝着,万俟玄心则是结结实实跪坐在地上,双手还托着她的膝头。
“你……师叔,你这是作甚?”赫连夕瞬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起来也不是,继续跪在万俟玄心受伤,也更奇怪。
“原来是长姐啊……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人家都不知道嘛……”万俟玄心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抬头望着赫连夕。
从苍梧书院离开,万俟玄心被师尊困在混沌之境里,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偷听打扫小童们的谈天,因此知道了赫连家的长女也在崆峒山中,被土心祭司离渊收为关门弟子,却从没有机会见过,谁知道,这一见面他就惹祸了……呜呜呜……
赫连夕偷偷斜睨了一眼不远处呆若木鸡的亲弟弟,知道万俟玄心与弟弟是朋友,可是,居然这么好?心底咒骂着钟离无痕,他肯定是知道,所以才刻意说这些话的,不是为了教育她,而是为了教训万俟玄心……
“长姐,您起来吧,我手疼……”
赫连夕连忙站直了身子,俯视了一眼依然跪坐在地的人,又觉得不太应该,连忙弯腰扶起了这位奇奇怪怪的小师叔……
“一古,长姐真漂亮,你怎么都……”话说一半,万俟玄心又狠狠吞了下去,他没见过赫连夕,赫连一古更是没见过了,这么多年,赫连复兴那个臭老头,都没让一古回过家!他怎么会见过自己的亲姐姐呢!
赫连一古还是呆呆愣在原地,这次换他,目光定在姐姐身上,无法移开了。
方才还觉得似曾相识,原来……赫连一古仔细看着对方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发髻衣衫,她长得真像娘亲……
一种苦涩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第一次见到长姐啊,他家还有两个双胞胎姐姐,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与她们相见。
沉默了太久,赫连夕动了动习惯面无表情的脸颊,尝试表现出作为姐姐应该有的亲切,七岁就离家的她,也没有太多经验来着,所以面部表情简直比生气还难看……
“一古。”
同样没有与家人相处经验的赫连一古,一下子被这声叫唤吓住了,抖了抖上半身,又觉得全身很不协调,干脆挺直身体,一动不动。
嘴巴张开又闭上,应该说些什么?诶?嗯?你好?还不如直接说再见更简单!
四姐弟中,赫连夕与娘亲相处时间最长,对那双记忆中紫眸也最难以忘怀,此时,一双极其神似的紫眸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疑惑、苦涩、惊慌失措,不曾改变的是那道华光的纯粹和美好。
“一古,你不叫长姐吗?”
“长……姐……”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怎么会过得好,一个无家可归的异色者!赫连夕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很好。”
“好……好就好……”
两姐弟又陷入了沉默中,一会儿对视,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地错开目光,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在一旁干着急的万俟玄心不由拍着额头,不愧是姐弟俩!
“长姐,你想知道一古的事情,就来问我。”万俟玄心一口一个长姐,叫得那叫一个欢。
“多谢师叔照顾舍弟。”赫连夕以江湖儿女的礼数,双手抱拳,由衷地感谢对方。
“不不不,长姐,你直接叫我玄心就好了,不要师叔师叔的,多见外啊。”
“如此一来,辈分就乱了哦,师叔。”钟离无痕笑得云淡风轻。
“你闭嘴啦!辈不辈分的,老子说了爽!”万俟玄心扭头怒瞪道,又回过头,无害地看着赫连夕,“一古的长姐,自然也是我的长姐了,长姐就不要生分了我们的关系了。”
关系?什么关系?赫连夕试图不去计较对方反差巨大的言行。
“好,玄心。”
“诶!长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我与金心祭司要前往石叶城,你们呢?”赫连夕瞥了一眼角落里鼾声连连的一人一狐,这一群人是要作甚?
“我们啊……准备是北海,寻找沧海岛……”万俟玄心一把挽着赫连夕的臂弯,仔细为她说着各种因果。
被晾在一边的主角!赫连一古还呆呆傻傻地,所有的一切都恍然如梦。
“一古。”醒醒,醒醒!
“嘿,无痕,见到你太好了……”
“这句话,刚刚说过了……”
赫连一古轻咳了一声,定了定神色,略带羡慕地瞧着万俟玄心与长姐亲密自然地谈天说地,真好啊……
“没想到你竟是家姐的师兄,太神奇了。”
“呃……我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哦。”赫连一古回想着,他们以前见面,都是谈天谈地谈江湖,却从没说过他们的私事。
“也无妨,七年后我们再次相逢,能给你带来一个大惊喜,不是也很好嘛。”
“是,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赫连一古说罢,望着钟离无痕,俩人不由失笑。
“沧海岛,设了迷阵,瞬息万变,如果误入阵法,就再难以找到出路了。”赫连家的祖辈,命丧迷阵,从此消失的不在少数。
钟离无痕也曾进入北海,想寻一寻传说中的沧海岛,被围困迷阵里,漂泊了整整一年,才逃出,再寻,迷阵又是另一番景象,最后只得作罢。
“我明白,可我必须要前往一趟,不论结果如何。”
“也罢,可惜我身负任务,无法陪你走这一趟了,不过有他在,倒也可靠。”
钟离无痕转身,打量着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第一弟子,目光变得深沉,执杖祭司的旨意仍犹在耳,天底下唯一能重新封印四灵神的人,他究竟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