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感极涕零,连连笑道:“还是璃月最好!”说完对萧可叫道:“臭丫头,快把解药拿来。”
萧可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无措道:“啊?他是公主姐姐的朋友啊?对不起,公主姐姐,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毒粉……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解药……还没练好。不过没关系,等过几个时辰就会好了。”
“什么?!”九皇子瞪大眼睛,根本不信她说的话,气得他牙磨得吱吱响,“你肯定是故意的!你快交出解药,你要是不交,我,我,我……”还没说完呢,又一阵奇痒无比的感觉袭来,钻心的难受。他又是一阵哀嚎:“我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你这么个臭丫头!想我风流倜傥俊美无俦的堂堂九皇子,竟然栽在你这么个黄毛丫头的手里!啊……”
漫夭忍不住想笑,立刻接到九皇子一个哀怨的眼神,她忙忍住,道:“可儿,你去找点止痒的药来,先给他缓解缓解。”
“哦。”萧可马上去了。过一会儿,用了药,九皇子才不那么难受,至少还能忍住。他时不时气哼哼地看萧可一眼,这笔账,算是记在心里头了。
漫夭一看就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笑着提醒道:“老九,你别打她的主意,她是雪孤圣女的徒弟。”
九皇子惊讶道:“啊?雪孤圣女的徒弟?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诶……算了算了,本皇子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这小丫头一般见识。”雪孤圣女的毒术天下皆知,虽然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学到了几成,但还是别跟她比谁的毒高明。
一阵笑闹之后,漫夭正色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九皇子一拍脑门,“被那丫头一搅,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走,进屋里说去。”
漫夭见他眼中有凝重之色,便屏退了所有,与他进了屋里。
九皇子开门见山,道:“璃月,七日后的秋猎,我希望你别去。”
“为何?”漫夭蹙眉,她倒是不想去,但是她能不去吗?
九皇子道:“这次秋猎跟往常不一样,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感觉不到最近京城里的变化?”
漫夭微怔,京城里的变化?前两月,北方都城银河堤坝突然崩塌,淹了民屋房舍,田地尽毁,近两个城的百姓流离失所,纷纷涌进京诚,将京城内外堵了个水泄不通。莫非说的是这件事?细细想来,此事似有蹊跷,两个城的人,就算一个都没被那场洪流淹死,也不至于能堵上京城外头五里路去。
漫夭想到这里心中一惊,蓦地抬头,面色极为肃穆,道:“老九,这话……你不该跟我说!”
九皇子看了看她,笑道:“以你的身份,不管是启云国的公主,还是卫国大将军的夫人,这话,我的确是不该跟你说。但是,璃月,我只当你是我的朋友,是我七哥心爱的女人,所以……我相信你!”
漫夭心间一震,这样的信任,对她而言,太重了!她叹了口气,道:“谢谢你的信任,我自然不会说出去,但去不去猎场,恐怕我说了不算。”
九皇子扬眉,道:“这我知道,你有你的身份和立场,如果一定要去,你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七哥为你分心。我不怕告诉你,虽然你是我的朋友,但是在我心里,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七哥更重要。假如因为你,我七哥有什么闪失,我……会恨你的!”他看上去像是说得很随意,但最后那句话,绝对是认真的。
漫夭怔愣了片刻,没说什么。九皇子依旧笑得没心没肺,跟她摆手道:“我走了,七哥交代我办的事还没办呢。”
她看着九皇子的背影,沉思了。也许九皇子并不像他表面看到的那样快乐,那样的无忧无虑。他的心里一定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楚和隐秘。
她在想,宗政无忧对九皇子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光明?抑或是希望?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皇子,甘愿追随着另一个皇子的脚步?而且,他们并非一母所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秋猎的前一日。这天下午,傅筹不在府中,陈公公打扮成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让人约了漫夭在外头相见,给了她一个看似平常的匣子,将临天皇的嘱托告诉她,一定要收好,不能让他人知晓。
那一次,临天皇说过几日给她两样东西,这一过就是两个月,她还以为临天皇不过是随便说说,都快将这回事给忘掉了。
她拿着那个匣子,只觉心中沉重无比。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关系到国家命运,为什么临天皇会交给她?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将那个匣子连同傅筹给她的那样东西,亲自封存在拢月茶园她设计建造时留下的一个秘密之地,没让任何人知道。
那晚,她睡下之后很久,傅筹都没回来。直到深夜,她才感觉到有人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她睁开眼睛,转过身子,傅筹温柔笑道:“吵醒你了?”
漫夭摇了摇头,她本就没睡着。
傅筹理了下她枕边散乱的秀发,微微沉吟,道:“明天就要去猎场了,容乐,我……”
漫夭感觉到他的犹豫,她拉下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阿筹,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明显感觉到傅筹的手微微一僵,然后他的眸子升起一点点的光华。秋猎之行,她知道,她逃不掉。傅筹怔愣之后,温柔而深情的笑着反问道:“你愿意相信我吗?只要你愿意……我就值得你相信。”
漫夭侧过一点身子,抿了抿唇,用力握住他的手,“我不管你准备怎么做,也不管你要对付的人是谁?我只问你,你能不能……不要利用我去伤害我所在乎的人?”
傅筹身躯一震,双眉便拢了起来,那眼中藏不住的痛楚,瞬间满溢而出,他定定地看了她半响,却是笑着问道:“你所在乎的人,是谁?”他那一个笑容,将悲哀掩到了内心最深处。像她这样骄傲的人呵,竟然为了另一个男人,终于跟他开了口。她,害怕了!
漫夭心中一颤,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更不愿再看他那样的笑容,她垂了眸,敛了目,嘴唇张了几下,胸腔窒闷,终是轻轻说道:“没有谁。……睡吧。”
她闭上眼睛,心里很疼,她不是有意要伤害他。她想,如果傅筹这一次可以答应她,她以后会试着去爱他,试着相信他,把他当做是她心灵的依靠,让自己不用再活得那么累,那么辛苦。
可是,她害怕,第一次感到由衷的害怕。
傅筹依然撑着身子,在她的上方,目光流连在她的面颊,似是想穿透她的眼帘,去看穿她此刻的心情。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轻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那是一个郑重的承诺,虽然轻,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漫夭眼角发涩,鼻子酸酸的。
每年一度的秋猎,是数百年前遗留下来的规矩。
旌旗招展,明黄色的锦幡迎风飞扬。临天皇与启云帝及皇子大臣们在御林军的警戒护卫下,声势浩荡的队伍绵延十里开外。
极致尊贵华丽的车辇内,临天皇与启云帝并排而坐,左右是被从冷宫放出来的连妃以及临天皇为启云帝安排的为其排解寂寞的美艳女子。两国帝王一冷峻一文雅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都是深沉莫测,叫人看不穿其心中所想。
临天皇望了眼拥堵在城里的难民此刻被军队强行镇压分散两旁,人群中怨声四起,却摄于皇威而不得靠近。临天皇皱了皱眉头,眸光沉沉。启云帝端坐着,目不斜视,嘴角含着似有若无的薄薄笑意。
皇辇之后,是太子的车辇,随行有太子妃与香夫人二人,太子目光四顾,隐隐有些闪烁不安。再往后便是九皇子、宗政无忧、傅筹、漫夭等四人,也不知是何人安排的,竟让他们四人同辇。
宗政无忧一贯的慵懒坐姿,斜靠着椅背,面无表情,似乎周围的一切喧嚣全都与他毫无干系,他甚至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仿佛世界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而他唯一想看的人,他看不到,因为中间隔着的另一个男人,将他们隔出了天涯海角。
傅筹坐得端正却不拘谨,深青色的宽大袖袍之下,他紧握着漫夭的手,神色异常温和,时而转过头来看她,对她温柔一笑,毫不掩饰的眷念。
漫夭安静的坐着,看着四周拥挤的难民,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扩张蔓延。这一切,宗政无忧知道,临天皇便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晓?他选择这个时期废太子而立宗政无忧,分明是要将责任全部都交给宗政无忧,放眼当下,也只有宗政无忧有能力与傅筹相抗衡。
宗政无忧的江南军队有七万,傅筹掌管四十万大军,有二十七万在边境,目前能任他调用的也就十三万左右,而禁卫军五万为临天皇亲自掌管,算起来,两方势力均衡。只是,不知宗政无忧会怎么做?她的皇兄在这里面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如果傅筹此次成功,那皇兄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而她,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