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开国之君,穷尽半生打江山,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便死在了女人的床榻上。王的子孙悲痛之余,为记住这个教训,便定下了这规矩。
玉泉宫,甘泉池。后宫女人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此时,一名女子泡在温暖的池水之中,一扫三日来的郁闷之气,心情飞扬雀跃。女子长着一双桃花目,微微一笑,很是勾人。此人便是稍后要去王寝宫侍寝的芩妃。
池边跪着一名伺候她沐浴的宫女,那宫女长相普通,普通到即便是见她十次也不容易记住她那张脸。
宫女很仔细的帮芩妃擦洗着后背,一边擦着一边讨好笑道:“在这后宫之中,王上最喜欢的,还是娘娘您呢!这不,过了这些天没招人侍寝,今天第一个点的就是娘娘!依奴婢看呐,如果没有倾月殿的那位,王后的位子,迟早会是娘娘您的。”这宫女长相一般,声音却是如天籁,好听的紧。
芩妃桃花目弯弯,笑得春风得意,仿佛那王后之位已是她囊中之物。但一想到倾月殿,她面色顿变,不由冷哼道:“有她在又如何?王后的位子迟早还是本宫的,谁也不能跟本宫抢。那个女人,竟然想让王上为她散尽后宫,真是痴心妄想!本宫真是想不明白,王上为什么会对一个残花败柳如此上心?”
宫女道:“听说王上一年前去临天国的时候,在一个湖边遇到她,惊为天人呢!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嫁给了当时的卫国大将军,但还是打扮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模样,王上不知她已嫁人,所以对她一见钟情。”
那句一见钟情令芩妃划着水的手顿住,她面露憎恶之色,手抬起后重重拍下,犹如泄愤般,顿时池中水花飞起,四溅落了满池。她目光带恨道:“都嫁了人还不安分!她可真是个红颜祸水,祸害完临天国,又来我们尘风国。本宫当日见王上听闻她被逐之事如此激动,就料到这个女人是个祸害,所以,本宫才让父亲想办法,别让王上查到那个女人的消息,结果还是没能拦住。”
宫女目中精光一闪,口中却叹道:“也不知王上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听说当时就欢喜得不得了,连夜备了快马,赶到她的落脚处,可见王上对她有多紧张。这次王上虽然召了娘娘侍寝,可王后之位毕竟还没定呢。娘娘,您可要提早打算啊!”
芩妃掉头问道:“你是说,她还有可能会当上王后?可是,这女人嫁过两次,虽有启云帝为她撑腰,但她已臭名昭著,又怀了别人的孩子,王上要想封她为后,大臣们肯定不会答应。”
宫女道:“这个……奴婢不敢说。奴婢只是觉得,如果她入了后宫,就算现在不是王后,凭王上对她的喜欢,以后宠幸肯定是少不了的,万一将来她为王上诞下王子,以后王位……”
“她休想!”芩妃愤愤然打断宫女的话,面色狠佞,目中闪烁着阴毒的算计光芒,“本宫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可能发生!不是说她只要掉了这个孩子以后就不能再怀孕了吗?哼!既然她非要跟本宫作对,那就别怪本宫心狠。”
女子姣好的面容闪过恶毒的神色,在后宫里,一个女人的滑胎,平常得就如同吃饭和睡觉一般。
“娘娘,您……想怎么做?”宫女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目中隐隐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转瞬即逝。“听说所有送到倾月殿的饮食和用品,全部要经过柯神医的仔细检查,一般的方法怕是行不通。”
芩妃转过身去,背靠着池边,用手顺过一缕黑发,放到眼前轻轻捋着,过了一会儿,她才阴阴笑道:“本宫自有不一般的法子。”
“哦?不知娘娘有何妙计,说来听听。”身后方向,一道如天籁般略带清冷的嗓音传来。
芩妃得意笑道:“倾月殿寝宫后方有个林子,常有宫女偷偷在那里熏香,为了让身上沾染香气,引起王上的注意,本宫以前对她们这种行为厌恶之极,如今看来这倒是一件好事。明天,你多备几份本宫特制的香料给她们送去,就说是本宫初入宫时常用的。”
“果然好计策,如果在那些香料之中添加一些麝香,让身上沾染麝香之气的宫女在倾月殿来回走动,怕是不出三日,本就未坐稳的胎必定是保不住了。”
身后的声音慢慢变冷,而芩妃正在为自己的计策得意不已,全然没有发觉有何不对。她想象着那个女人滑胎的模样,心情大好,昂起下巴,笑道:“不错,只要她以后再也怀不了孩子,就算她坐上王后之位又如何?待本宫将来产下王子,母凭子贵,到时,本宫一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况且,等再过几年,她年老色衰,本宫不信王上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
她眼中闪烁着恶毒的算计,仿佛那一日就近在眼前。本来有个含妃跟她争夺王上的宠爱,已经让她恨之入骨,如今又来一个比含妃更讨王上喜欢的女人,她岂能不憎恨?
芩妃兀自想着,等她大权在握,如何折磨那些跟她争宠的女人,不曾注意,身后早已没了动静。忽有冷风吹入,打散了空中升腾的雾气,掠过她露在水面的肌肤,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这才发觉似是有异,身后的宫女不知何时停了帮她擦洗后背的动作,她皱起柳眉,面色不悦地回头。
这一回头,一层层寒栗由心头而起,她整个人惊住。
池边的宫女昏倒在地上,而站在甘泉池边的女子白衣翻飞,面容清丽脱俗,此人不正是她计划着要算计的人吗?可她的头发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而且,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对,方才跟她说话的是这个女人!她竟然一点都没听出来,现在仔细想想,她和地上躺着的宫女的声音似乎很相像,所以她才没觉察到。
芩妃将身子往下沉了沉,警戒地望着池边一身冷冽气息的女子,那平常淡然安静的女子,此刻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不知怎么,她心里忽然就有些害怕。“你,你是如何进来的?为何没人禀报?”这个地方是侍寝嫔妃专用的沐浴之处,外头有人把守,一般人不可能进得来。芩妃感觉事情不妙,正想张口喊人,池边女子忽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她的穴道。
芩妃花容失色,这个女人竟然会武功!她心道,完了,被听到她想算计她的孩子,这女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芩妃惊恐地瞪着一双桃花目,眼中现出惧意,似是在问:“你,你想做什么?”
池边白衣女子道:“你放心,虽然你有心害我,但看在沧中王的面子上,我不会杀你。不过,我也不会给你机会害我腹中的孩子。”说着纤手一扬,无色无味的迷香从芩妃鼻尖划过,处在惊恐之中的芩妃很快便失去了意识。而这白衣女子自然是本该身在倾月殿的漫夭。她的头发用萧可专为她调制的特效乌发之药变成了黑色,这种药偶尔用一次没什么,但不能常用,而药效,一次只能持续六个时辰。
她蹲下身子,将池中的芩妃拖出来,念在她是宁千易的女人的份上,漫夭帮她套上一件外衣,才对身后吩咐道:“先送她去冷宫待一晚。”
空旷的浴室因她的话,突然出现两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男子。男子一现身,浓重的煞气瞬间充斥了整间浴室,躺在地上的宫女面色似是突然白了一分。一名面具男子应声拎起芩妃,立刻消失在玉泉宫,动作快极了。
漫夭这才缓缓回身,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宫女,她嘴角翘起,含着一抹冷笑,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宫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沉声笑道:“想不到今日来此,竟还有意外的收获。香夫人,我们很久不见了!”
地上明明中了迷香的宫女闻言面色一变,蓦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此人正是消失了一年多的痕香。她警惕地看着漫夭及她身后的面具男子,平息着被识破身份后的刹那惊慌,抬手揭去面上精细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精致艳美的脸庞,她望着漫夭,神色镇定的笑道:“没想到这么容易被你认出来!”早知如此,她应该服一粒变声丸。
漫夭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冷冷道:“我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冒险混入王宫,借后妃之手,欲加害我的孩子?”
听到孩子二字,痕香目光微微一变,她垂下眼帘,似乎不准备回答什么。她们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她爱的男人喜欢的是这个女子而不是她,但仅仅是这个原因,她还不至于千方百计去害别人。
漫夭见她拿眼角偷偷扫了眼四周,知她在寻找脱身之法。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与她有着相同声音、相似身形的女子,想着曾经所受过的苦痛和羞辱,她平静的目光渐生波澜,眼底的冷厉一分分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