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兄,请按你的方法,速去寻那辆马车,”秦长歌仰首看天,不看任何人,淡淡道:“见机行事,保证他安全即可。”
怔了怔,祈繁颔首,留下几个武功最高的凰盟属下给秦长歌,和容啸天带着其他人去了。
再次蹲身,细细摸索痕迹,秦长歌绝不相信一个人会突然从平地消失,不放弃的跃上墙,四面张望,秦长歌突然眼睛一亮。
三丈远近之处,有一处足印,形状纤小,一足前一足后,后跟有微微后撤压迫地面的痕迹。
秦长歌目光凝注,一毫痕迹也不敢放过,不久,又在不远处发现这对足迹,这次足印比先前重了许多。
她的目光落在旁边一株树上,那里有一道轻微擦痕。
目中慢慢漾起灼人的光芒,秦长歌喃喃道:”女子……躲在远处的树上……长武器……轻功不弱……用武器在树上飞卷前行?”
她跃下墙,手一挥,“顺这对足迹,追!”
今夜注定是热闹而跌宕的一夜。
不仅是城北美人窟,天衢酒楼,甚至就连正仪大街许多人家的美梦,也被踩在屋瓦上不分轻重的脚步声踩碎。
踩碎无数家人屋瓦的是水家小公子,女扮男装爱好者水灵徊。
嗖嗖冷风,身后有阴魂般的追踪者,水灵徊头也不回背着楚非欢,呼哧呼哧的奔逃。
一边跑一边在肚子里大骂,“姑奶奶我这辈子居然有狼狈逃窜的一天!素玄,总有一天你得赔我!”
回头看了一眼半昏迷的楚非欢,那男子长发披落,微卷浓密的睫毛下,肤色现出不正常的苍白。
微微叹息一声,一向浑浑噩噩谁都不理的水灵徊也不得不佩服,“真是个硬朗人哪……”
她这几天原本心情不好,哥哥来了,把她约束了好几天,等到好容易有空跑去炽焰帮,却说帮主出远门了,她一肚子气,跑到天衢大街醉红楼偷了好酒,在树上大喝特喝,远远的却看见楚非欢被人追杀。
这小子虽然她不待见,甚至有点迁怒,因为素玄给他的关注比给她的还多,但看在他是素玄看重的朋友份上,自己袖手旁观好像说不过去。
先前的那个灰衣人被杀的时候,她翻下树蓄势待发,不想楚非欢自己解决了,后面那个灰衣人她其实比楚非欢先发现,但这丫头虽然莽撞,却不是笨蛋,一眼看出这男人武功在自己之上,楚非欢又有伤残疾,想要救出他,还不能硬来。
于是她一直看着,一路以锁链攀树远远跟随,直到确定灰衣人愤怒激动之下没有发现她,才故意大闹象姑小馆,又趁着大家都追着她的时候跳上屋檐,人声哄闹起来,看见她自然也就看见那灰衣人,那人果然不愿在众目睽睽下暴露自己,一怔之下,已被她用锁链一把将人抢过来。
抢过来还要栽赃,大骂道:“哥子,我知道你恨我和他私奔,可你也不能把人掳了往火坑里送啊,你叫妹妹下半辈子怎么活?”
一语出而众人惊,市井粗人,其实较上流人士更多几分热血,*******,立即便有人冲出来为她抱打不平,她趁机哭诉一番,为灰衣人成功塑造了专横霸道欺负妹妹妹夫的恶兄长形象,趁着众人揪着灰衣人不放,那人恼怒万分却又一时撕脱不开,闹得热锅滚油沸腾不堪的时辰,溜之大吉了。
至于她溜掉后,那些无辜被利用的百姓是否会被那个狠辣的灰衣人给杀了,她可不管。
害怕灰衣人会继续追来,水灵徊一路不敢停步,她在郢都混了有一段日子,对道路甚是熟悉,想了想,直奔位于正仪大街上的郢都府而来。
我往官府跑……看你还追?
她大小姐哧溜哧溜的奔到郢都府后门,锁链一展,轻轻巧巧上了树,趁着有限的几个护卫换班之际,又哧溜哧溜下了树,四处一望,撇了撇嘴。
这府尹好穷酸,院子这么小?
抬头望望,终于选定了一座看起来唯一像样的小绣楼,一翻身,带着楚非欢爬了上去。
绣楼二楼分明暗两间,水灵徊将楚非欢放在外间软榻上,自己也觉得累,倚着榻靠呼哧呼哧喘气。
喘了半天觉得不对劲……怎么我喘气声这么粗这么重来着?
水灵徊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
“呼哧呼哧……”
缓缓转头,水灵徊瞪着半掩帘门的暗间。
有人?
在干嘛?
半夜三更的做什么重体力活?
好奇宝宝水灵徊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看热闹的机会的,一翻身站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秦长歌今晚追人那叫一个辛苦。
从天衢到城北,眼看着一路居然是往美人窟的方向,秦长歌脸色越来越不轻松,刚到城北美人窟,就听见有人大叫杀人了,拎着一颗紧张的心飞驰过去,死的是一个壮汉,秦长歌一眼瞄过,发现他死于一种狠毒奇异的内家功力,下手的人及其毒辣,皱皱眉,拉过几个人问询了,终于确定非欢好像被人给救了。
然后又根据旁观者指引的方向,往城内奔来,本来不知道水灵徊往哪条路去了,却在半路上遇上一个灰衣人,直往正仪大街方向来,秦长歌觉得他的轻功眼熟并怪异,想起那个被奇异功力杀死的壮汉和众人的描述,立即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
一直追到郢都府尹门外,秦长歌见他打算进去,想了想,立即命跟随的几个高手拦下他,几人一番交手,那人虽然不敌围攻,居然也没落下风,还被他抽了个空子,从合围里冲了出去。
秦长歌也不再追,只是皱着眉,看向郢都府后院。
听众人描述,那个自称和人私奔的大妹子好象有点象水小公子啊……以她的性子,会选在什么地方落足呢?
目光梭巡半晌,落于那座沉默的小小绣楼,秦长歌示意几位高手留下,自己一翻身,飘进院墙,飘上了郢都府尹家的小姐绣楼。
绣帘掀开,一阵非兰非麝,却令人十分陶醉的香气立时弥漫。
水灵徊深深的吸一口气,有点哀怨的想起自己在臭男人堆里打滚得好像太久了,久得都不知道女子闺房该是什么模样了。
什么模样?
安静、雅致、精巧、旖旎、香艳……
呃……香艳……
水灵徊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男子,正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脸,抓起茶盏冷水浇头,狼狈无比的挣扎着翻身下榻,而榻上,肌肤胜雪身无寸缕的小小姑娘,瞪大眼睛,目光里惊惶欲绝,却一动也不动。
她肌肤如明月般润泽,而眉目清丽胜过午夜优昙,虽然惊怖失色年纪幼小,也不掩丽姿。
水灵徊皱皱眉,她看出这女子被点了穴了。
这男子以下作手段意图**!
登徒子!采花贼!色狼!
怒从心底起,水灵徊虽说平日不当自己是个女子,可毕竟还是个女子,但凡遇上这类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喂!你!”水灵徊重重跺脚,大步走了过去。
“你这个色狼!”她伸手过去,恶狠狠一推。
却有人施施然在窗外道:“水小公子,坏人好事是要伤阴骘的。”
听到人声的两人霍然转首,水灵徊睁大眼,疑惑的道:“咦,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立即忘记要打击色狼,立刻蹦了过去,“对了,你看见素玄没?素玄呢素玄呢素玄呢?”
秦长歌推开这个不住聒噪的丫头,淡淡看着萧玦,这是哪出戏码?恶俗的中春()药了?
祈繁怎么回事?先追的人,反而落到她后面,她这个去追非欢的人,反倒凑在了一起。
“你好像不高兴?”水灵徊仔细端详秦长歌,难得这么注意他人脸上细微表情,“为什么?”
“唔……”秦长歌很认真的思索,答:“是这样一种感觉——我发觉原来我也不过是个很小肚鸡肠的女人,于是很鄙视自己,就是这样。”
“嗄?”
不理会水灵徊,秦长歌仔细看着萧玦,萧玦正以手支案,扶住沉重的头,抬脸看她,他的漆黑长眉似是被水浇过,越发黑得惊人,眉下更黑的眸子明亮璀璨,却满满全是强自压抑的情欲,有如无数妖莲在一池翻涌的碧水中灼灼绽放……
一刻之前,萧玦的手,曾触及那小小的可爱的胸。
眼前的女子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惊恐的,无限绝望的目光——
颤了颤,有如被浇了盆冷水,萧玦突有短暂的清醒——这目光,不,不是她的……她不是长歌!
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自己在做什么?
猛咬下唇,尖锐的刺痛令神智稍稍冷静了些,萧玦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脸,又一把抓过桌上茶盏,对自己当头浇下!
冷水浇头,换来短暂的神智冷静,为怕自己不能抵抗那焚身的灼热,真的控制不住毁了这小姑娘的清白,他不停息的拍着自己的脸,一边挣扎着下榻。
只是非常悲惨的,水灵徊突然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