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歌笑一笑,一伸手已经抓住那想逃的东西的尾巴,“你和水公子一样能装!和萧溶一样腹黑!外表越好,心地越坏!”
“长歌你好像说的是你自己。”萧玦揪住那东西的大尾巴,在半空晃啊晃,那东西拼命悬空扭头,对萧玦龇起森森白牙。
萧玦晃了几圈,一伸手,将那东西远远扔了出去。
“怎么不杀?”秦长歌瞅着他,“因为长得像溶儿?”
萧玦笑道:“杀得完么?这东西这谷里一定不止一个,得罪狠了,一起蜂拥来报仇,咱们麻烦不麻烦?吓吓也就罢了。”
“这倒是,动物有时候比人更团结更有原则,人这种万灵之首,越聪明心思越复杂,杂念越多,反而不易整合在一起。”
“所以,你是想玩各个击破那一招了,”萧玦笑看她,“今天扑棺时我看你眼睛乱瞟,在找谁?”
“找那个传说中叔叔争位的叔叔们,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水家都是水镜尘这一代,叔叔辈的只出来个看起来最没用的家伙,跟在水镜尘后面唯唯诺诺,争位的那几个呢?”秦长歌掰掰手指,低笑,“最起码有三个人,神秘失踪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奔出淡红雾气,却没有取下晶片,小心总不是坏事。
“你想利用水家老一辈和小一辈的矛盾,找出水老家主死亡之因?”萧玦一边仔细辨别着山谷里的雾气,小心的行在秦长歌左手边——自己右手特别灵活些,万一有什么陷阱什么的,想要拉住她应该也会快些。
秦长歌自然不知道他连行走方位都会仔细揣测出最有利她的方向,在她记忆里的萧玦,明朗亮烈,英风悍勇,性子却不算细致,却不知道历经那一场惨痛失去,萧玦现在心态近乎于患得患失,每一刻都在无由畏惧,每一刻都想将她挽在手心,却又不愿拘束了她自由凌云的凤凰之翼,只得丢开一切,陪她于风雷烈电中穿行飞翔。
“那些争位的人,大约都死了吧?”呼呼的风声里两人一路上掠,奇怪的是,明明应该步步艰险的,但是除了先前那淡红雾气,竟然什么都没有,连巡谷的人都不见。
“未必,争位之争能延续这许久,说明这些人也不是省油灯,想必各有势力,水镜尘如果想得到完整的猗兰谷,而不是一个人心惶惶四分五裂的家族,他就不应该杀掉那些人。”秦长歌眯眼看着半山腰——先前的棺木就在那里。
“不知道素玄住哪里,这家伙大约现在正在艳福永享寿与天齐。”秦长歌笑嘻嘻的看着黑沉沉一片的建筑,“灯都不点,摸黑好办事哦。”
“你整天想些什么?”萧玦好笑的轻轻一敲她的手。
“我在想……”秦长歌眯着眼睛望着半山之上一处不起眼的屋舍,“那一点闪烁的东西,是鬼火,还是人火呢?”
半山之上,一片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屋舍轮廓,阴森森浮在淡薄的雾气里,屋舍中隐约闪现点点微光,一闪一灭,稍不注意就会看成鬼火萤火之类的东西,萧玦咦了一声,道:“我记得那里白天看的时候,明明是空地啊。”
他欲待向前,刚刚抬腿,忽然被秦长歌大力一拉,愕然回身,看见深黑的夜色里,紧紧抓着他手的秦长歌眸子幽幽闪光,神情有些凝重怪异。
“先别动……”秦长歌站定不动,只转动身子四面观望,她目光幽黑,渐渐泛出森冷的笑意。
“原来……整个猗兰谷都是有问题的,”半晌,秦长歌仔细向后退了几步,再次环顾一周,慢慢道:“难怪水镜尘有恃无恐,难怪他连个守卫都不派,难怪他不派人来杀我,原来整个猗兰,本身就是个大阵。”
“日月轮回循环大阵,上古奇书《乾坤志》上有载,但是因为布局庞大,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太过恐怖,至今没有人布过,我先前看见那绕着一座山一层层建上去的建筑我就觉得有点不对,现在想来,原来如此。”
她指向山顶那座白色圆顶宫殿般的建筑,道:“阿玦,你看,颜色是不是变了?”
萧玦仔细的看了看,诧道:“好像发淡红色?”
“《乾坤志》有载,‘殊缪’之地,珠镇峰巅,轮回不绝,日月经天。这个巨大圆顶建筑正为宝珠之形,日间呈白色夜间呈红色,颠倒昼夜,是为日月轮回,据说此阵工程浩大,需挖山填海,只是《乾坤志》这书,千绝门没有,我也只是听师祖有次谈起堪舆之术时提过这个阵法,现在看来,这里四峰环绕,正是青乌经中所指的‘殊缪’之地,最合适使用这个大阵的。”
“可有解法?”
秦长歌皱眉摇摇头,不过随即一笑,“这个阵法具体解法没有,不过师祖当年说了三个字。”
“嗯?”
“反着来。”
“那么……”
“我想……前方屋舍连绵灯火闪烁处,应该依旧还是空的,我们如果扑过去,后果就是栽下山崖。”秦长歌冷笑,“从半山开始,所有你现在看见的景象,都是相反的。”
她一拉萧玦,忽然向后便退!
而后方便是什么都没有的绝崖!
萧玦毫不犹豫大步向后飞射,抢先挡在她身后——如果推测错误,他会先栽下去,那么长歌就可以避免跌落了。
铿的一声,两人明明应该踏空,脚却突然落在实地。
“糟了。”萧玦突然皱眉。
“怎么?”
“素玄今夜一定会出来的,万一他不知深浅中计怎么办?”
“你大约不太清楚水家那小丫头对素玄的痴迷,”秦长歌笑笑,“她也不是笨人,她一定会想办法提醒素玄的。”
她当先向一片空茫处行去,萧玦也毫不犹豫抢先一步——要知道想克服视线反射的幻觉本身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正常人对着眼前一片绝崖空地,即使明知那不是真的,也很难有勇气迈出脚去。
然而秦长歌一向不是正常人,然而萧玦爱秦长歌也一向爱得不太正常。
他对她有强大信任,他和她在一起便不想在乎任何艰险——危险,陪着;暗算,陪着;死亡,也陪着!
好在,秦长歌不会拿自己和萧玦的性命开玩笑。
眼前浅雾突分,现出屋舍轮廓,灯火还在嚓嚓的闪,明灭间颇有几分诡异。
秦长歌大摇大摆上去敲窗子,山风中面罩后的声音听来朦胧沉闷,“兄台,你这信号不标准,SOS不是这样搞的。”
窗纸后的人影突然顿住了。
萧玦却已经彷如迈进自己的龙章殿一般仪态高华的迈进了这间屋子。
简陋的室内,屋内男子惶然回首,看见一对形容古怪的独眼大盗,高点的那个正在问矮点的那个,“你怎么不从窗子进来?”
“毛病啊?”矮点的那个嗤之以鼻,“武侠小说看多了吧?有门不走非要爬窗子?”
两人旁若无人争执几句,齐齐转头看屋内人,屋内男子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一人目光光华厉烈,一人明明温存如水却精芒内敛,隔着那古怪的晶片,依旧能感觉到气质非凡迫人而来。
男子微微的笑起来——自己努力了这许多天,不知怎的一直没有人来,如今,是终于等到了吧?
对面,矮个子独眼大盗秦长歌,一步过来,指着他停下的手,命令,“继续,继续点了灭灭了点!”
“嗄?”
“你以为水镜尘不知道你在求救?你突然停下,他一旦发现,就会知道你这里来了人。”秦长歌微笑,“水家大叔,你这么聪明的人,不需要我多说吧?”
男子恍然,急忙继续玩火石,一边问:“两位何许人?是我黄堂属下么?”
“不是,”秦长歌干干脆脆的答,“你那个什么黄堂属下,大约都葬身绝崖了吧。”
男子震惊的回首,瞪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你的召唤,”秦长歌盯着山崖对面,道:“你们猗兰谷,是不是有入夜不得外出的规矩?”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知道,”秦长歌冷笑,“整个猗兰谷都是一个陷阱,你召唤人来也没用,来多少死多少。”
男子怔了怔,脸上现出愤激之色,恨恨道:“难怪从来不许我们……”他急切的望着秦长歌和萧玦,“你们是来救我的吗?我不会让你们白救的,只要你们帮我解决掉那个弑父孽子,不让谷主大位落于奸佞之手,将来事成,我必以珠宝十箱,黄金万两相送,你们一夕之间,便可富可敌国!”
“哦?弑父?”秦长歌目光闪亮,“水镜尘吗?水老谷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男子犹豫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半晌烦躁的道:“你们只管救我就成了,至于这些上善家族秘事,问那么多做什么?”
他一立掌,劈下身边式样平凡的桌子的一块桌角,断口处灼灼黑光,竟然是一块乌金。
乌金价值远超黄金,整块乌金做成的桌子,着实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