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对他的仇恨淡了,不忍心再利用他了,尤其是想到他心里始终真爱着司徒婉儿,就下不了这个手。
看着他离去,她的目光久久的收不回来,如今她做不了司徒婉儿,也成不了沐清灵,她很痛苦,也很无助。
她呆立良久,直到轩辕恒的颀长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时,她才如梦初醒。
原来轩辕墨已经走远了,远到她目不可及。
“好巧。”轩辕恒对她微微一笑,“最近我们好像很有缘。”
对于他们经常偶遇这一点,沐清灵早就发现了,她甚至还在午梦见了他,但她是不会告诉他的。
“是啊,遇见了几次。”她看了看他手里的花,想起上次在梅园的情景,下意识的问道,“又给飘雪姑娘带花呢?”
“嗯,她也就这点喜好。”轩辕恒也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只是如此便苦了它们,要被我生生折断。”
“有人欣赏也许比孤芳自赏好些。”沐清灵本不想与他有太多的接触,但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她却突然不舍得这么快就说道别。
“你在埋怨皇上?”轩辕恒有些同情的看着她,“你也别怪他,作为皇帝,表面看着是风光无限,手握生杀大权一呼百应,实则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沐清灵原本只是在说花的事而已,根本没有将自己如今的处境联系起来,但被他这么一说,她倒觉得这样以花喻人的确在理,也难怪他会误会她的本意了。
从这里回琉璃阁,倒是和未央宫也是同一个方向,但他们两人都没有带随从出来,若是这样边走边聊,难免被人看见说闲话。
所以,两人站在梨树下聊了会儿,沐清灵便先行离开了,轩辕恒一直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走,故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沐清灵走在前面,看不到轩辕恒此刻的表情,他嘴角带着笑意,却没有平时那般温暖,反而有些冷。
路过未央宫前的时候,她顿住脚步侧目瞧了瞧,大门是紧闭着的,四周安静如水,并没有上次那般的欢声笑语。
她又回头看了看,身后也没有轩辕恒的身影,也不知道是有意拉开这么长的距离,还是已经改道去了别处。
先皇的嫔妃不多,有子嗣的就更少,在先皇驾崩之后,未有生养的要么陪葬,要么出宫去了庵堂。
皇后去的早,也没留下一男半女,而仅有的几个有生养的嫔妃则纷纷选择了追随先皇而去,以至于如今宫里既没有太后,也没有太妃。
轩辕恒自是不可能去见自己的母妃,至于具体去了哪里,沐清灵猜不透,也不想去猜了,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
待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无踪之后,轩辕恒也步履悠闲的回到了未央宫,把折来的梨花交给了飘雪。
飘雪是他做皇子时就跟在身边伺候着的,当年他落难之时也曾给她机会离去,但她跪在地上把脑袋都磕破了,只求留下来。
轩辕恒看她那般坚持,心有不忍才允了她请求,让她跟着到了这清冷的未央宫。
飘雪长得眉清目秀,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与轩辕恒如出一辙,这大概是近朱者赤的缘故。
宫女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要放出宫去婚配,她如今虚岁二十有二,早已过了出宫的年纪,怕是将来只能老死宫中了。
接过轩辕恒递来的花枝,她轻声道了谢,转身将一旁花瓶里前几天插进去,如今已几近凋零的桃花拿出来,又把手里新得梨花插了进去。
“殿下今日心情甚佳,可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她一边摆弄着花瓶里的花枝,一边话语淡淡的问道。
轩辕恒信守拈起冰蝶刚刚沏上来的热茶,朝飘雪微微一笑,“对我来说,没有坏事可不就是最好的事么?”
冰蝶是未央宫里的另一名宫女,正值十八妙龄年华,以前虽不曾伺候过轩辕恒,但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想过离开。
她话语要比飘雪多,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聒噪,但伺候起来也算是尽心尽力,轩辕恒待她挺温柔的,每次她做错事被飘雪斥责了,他总是柔声安慰她。
不过,轩辕恒似乎对每个人都很温柔。
飘雪听着他这话,微微垂了垂眸,可不是么,作为皇位的最大威胁者,皇帝留了皇子殿下一条性命已经是仁慈了,还能指望有什么好事?
每次听到皇帝要召见皇子殿下,她的心都会莫名的提起来,生怕这会是一场请君入瓮,他一旦踏出了未央宫,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一直担心皇帝会突然反悔,不再顾忌所谓的手足之情,悄无声息的就把苟且偷生且一无所有的皇子殿下杀了。
冰蝶见飘雪又在摆弄花瓶,而里面插了新鲜的梨花,便撅了撅殷红的小嘴道,“殿下对飘雪姐姐可真好,每次出门都一定会带花回来给她。”
轩辕恒放下杯盏,吸了吸鼻子,轻笑道,“我怎的突然闻到了一股子酸味?”
“殿下又取笑奴婢了。”冰蝶嘻嘻笑了起来,“难道奴婢说的还是假话不成?您可不是每次都带花回来么,尤其是近来,殿下出门的次数多了,花瓶里的话差不多都是每天都在换呢。”
轩辕恒打趣的笑道,“这也不能怪我,你喜欢的是珠花玉簪,绫罗绸缎,我想讨你欢心也没法子啊,可就不只能折些不要银子的花枝回来借花献佛么,这样你们两人至少还有一个会高兴的。”
冰蝶张嘴又想说什么,飘雪连忙抢过话茬,“冰蝶,这不过是几枝花而已,有什么好羡慕的,大年夜里你得的那对耳环不还是殿下托人出宫特意给你买来的么?”
“飘雪姐姐,你这么着急辩解做什么,我也只是跟殿下开个玩笑罢了,你还当真了。”冰蝶不以为然的道,“没瞧见殿下都看出来了,正在偷笑么?”
飘雪看了看轩辕恒,他唇角的确是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便无趣的吩咐冰蝶,“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去准备晚膳吧。”
未央宫里有小厨房,可以自己煮菜做饭,只需去御膳房领些食材回来便可,冰蝶和飘雪轮流准备膳食,算起来今日也该是轮到冰蝶了。
冰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的确是有些暗了,便应了一声就出去,也没向轩辕恒行礼。
在未央宫,只要是没有外人在,所有的奴才都可以不用行礼,这里一年到头也难得有个外人进来,他们渐渐便习惯了。
这也是冰蝶愿意留下的一个重要原因,未央宫里不但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主子还是难得一见的好脾气,别人当她是在最不受待见的,她却是乐不思蜀。
此时沐清灵也回到了琉璃阁,将一把在路上采来的樱花给了小茹,让她去插起来。
小茹随手把花递给了一旁的林姑姑,接过一个小宫女刚送来的茶倒了一杯出来,递到沐清灵手上。
“主子,蓝才人下午来过了,见您不在便没有进来屋里坐,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儿找您。”
“这么些天没来,我还以为她不来了呢,可惜来太不凑巧了。”沐清灵呷了口茶,问小茹道,“那她有没说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小茹摇摇头,“她没有说,奴婢也不好问。”
沐清灵并不知道蓝玲若为什么突然不来琉璃阁了,不过仔细一想好像是在偶遇了轩辕墨之后,难不成她还真的怕了他不成?
他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对于一般人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也不会很凶,甚至还很有礼貌,她怎么就吓得不敢来了?
琉璃阁的晚膳一向是比其他宫里早的,夜幕才刚拉下,未央宫里冰蝶还在厨房忙碌着,沐清灵就已经开始用晚膳了。
她今天走的路有点远,觉得腿脚酸痛,好像有些乏了,在用过晚膳之后就让小茹去备水沐浴,于是等未央宫开始用晚膳之时,她已经沐浴完毕准备就寝了。
可是,她这才躺下去打个盹,连做梦都还来不及,外间便传来小茹的声音,说是皇上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天她最想睡觉的时候来了,这人是跟他有仇么?可她怎么记得是自己跟他有仇才对?
上辈子,是他间接害死了她,要不是她三生有幸得以借尸还魂,现在已经在阴曹地府等待轮回了。
正想穿衣服起来,轩辕墨却已经掀开珠帘,迈着悠闲地步子顾自走了进来。
“你不必起来,朕今晚歇在你这儿了。”轩辕墨话音甫落,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便会意的上前来给他宽衣。
沐清灵往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暗自嘀咕,听这语气,看这阵势,难道今夜是要让她侍寝么?
若真是如此,那她可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只是,他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不是最不喜欢碰别的女人么?
她狐疑的看着他,眼睛骨碌碌的转悠着,暗想会不会是他看穿了她的心思,知道她要争宠,以此来与安紫嫣抗衡。
轩辕墨脱了龙袍让奴才们退下,熄了灯便钻进被衾对她道,“婉儿的孩子没能保住,那就由你来给朕生一个吧。”
原来只是要她做替身,可做自己的替身,这感觉却一点都没有比做别人的替身好过,甚至还要更难过。
她是回来报仇的,而他也是她的仇人之一,现在要她以替身的身份承欢于他,心里不禁莫名的泛起一阵苦涩。
满室的黑暗中,轩辕墨看不清她的脸,她却可以很清晰的看清他的容颜,想着过往的每一次欢愉,她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了。
轩辕墨矫健的身躯一番,双手撑开,她娇小的身子便整个被他禁锢在了身体之下,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进,他的气息打在她脸上,感觉如此的熟悉。
他当初对司徒婉儿是这样,如今对她也是如此,那前些天与杨茜和安紫嫣是不是也同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