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果:尿检呈阳性;指导意见:留院观察”当我从小杰手中接过检查报告的时候,心里不由自主的突了一下,因为检查报告上的内容,跟我入伍体检的检查结果出奇的相似。
“小杰,这个结果到底是真是假,我已不是第一次查出尿检阳性了,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我是不是真的有病?”我看着病例,再联想到刚才送检护士充满疑惑的表情,心里更加没底了。
“呵呵,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以假乱真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一点儿都不简单,别再盯着检验单了,这个就是照你以前的那张做的,尿检呈阳性太正常了,十个人里能有八个都是这种情况,生活压力大、饮食不规律、吃了上火的食物,都会导致尿检呈阳性,难道你还能不吃不喝不睡觉不思考?其实,很多病都是吓出来的,自己吓自己,没病也会变成有病”小杰故作高深的样子让我倍感无语,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对于我们这些不懂一点医学知识的普通人,有病没病还不都是医生一句话的事儿,医生说什么就信什么,想想就感到可怜。
“那么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呢?”我轻轻的问道。
“留院观察,就像指导意见上面写的那样”小杰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稍稍放心了一些,正像他所说的那样,对手很强大,每一步我们都要做到慎重再慎重,他原本就是一个心细的人,现在为了自己姐姐的安危,更是将这种女人身上特有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作为他的唯一合作伙伴,我要做的就是对他充满信任,不带任何条件的信任。
总队医院的病房足以媲美外面许多标榜三星的酒店,病房约有二十几个平方,里面并排放了两张硬板床,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和被褥,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褶皱,卫生间里铺着光滑洁白的瓷砖,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污迹,抽水马桶上同样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我从进到房间里的那一刻起,便立即爱上了这个整洁干净的地方,如果不是还有任务在身的话,真相彻彻底底的给自己放个长假。
“怎样,还不错吧,跟咱们师卫生队比起来,强了一万倍都不止,每年都有不少居心不良的家伙借口治病躲在这里逃避训练,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小杰的话让我不由感到一阵惭愧,我刚才的想法,跟那些居心不良的家伙又有什么区别,但凡是人,心中都有安逸和堕落的种子。
这里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饭菜的口味太淡了,很多菜里清淡的几乎看不到一点辣椒,像我这种从小在辣椒油里泡着长大的辣椒虫来说,这可真的成了一种煎熬,不过好在荤菜比较丰富,我是绝对的食肉动物,新兵连里苦熬三个月,突然见到这么多的荤菜。感觉就像饿了三天的老猫忽然嗅到了鱼的腥味,那种感觉,想想就让人幸福。我曾不止一次地怀疑过,新兵连里喂猪般的伙食,是司务长克扣津贴的结果,几乎每名新兵,都是抱着这种腹黑加妄断的想法,以至于每次新兵问卷调查中“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人是谁?”这一项中,司务长每次都以不低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曝光率居于榜首,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新兵连司务长的位子走马观花地换了十个人,司务长俨然成了所有新兵的头号阶级敌人,在剥削与反剥削的斗争中,我们似乎从来都没取得一次胜利,情况最好的时候,偶尔能够发现一点可怜巴巴的肉沫,为此,我们会在心里默默感动半个钟头。
当我无比兴奋的沉浸在这丰富的饕餮盛宴之中时,小杰的表现让我非常不爽,就在他第N=1次暗示我的时候,我终于不胜其烦的抬起了头,这一抬头可不要紧,餐厅里顿时响起了海潮般的笑声,几个青春洋溢的护士美女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个身材窈窕的美女,眼里更是笑出了泪花,正在不停地用手擦着眼角。
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含在嘴里的饭菜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我尴尬的样子立即招来几名护士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听着她们的笑声,我反倒心情平静了下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当我吃饱喝足的时候,几名美女的笑声已经消失在了餐厅外面,这个小插曲没有让我多想,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绅士类的男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做个洒脱、豪爽的爷们儿,一直是我期待的人生,这也是我为何千里迢迢,远赴鲁东省求学的主要原因。
“走吧,小杰,吃饱喝足,接下来就要大干一场了”我拍了拍仍然尴尬不已的小杰,想想当初我曾为他量身打造的“娘们儿”外号,越想越是觉得贴切。
“牛、真牛”小杰心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眼里的羡慕不言而喻,男人就要有个男人的样子,他对自己的性格一定充满了苦恼,但又不知如何改变,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更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他永远不会成为我,而我也做不了他。
整个下午的时间,我和小杰都在讨论行动计划,根据他掌握的情况,他姐正被关在春城第三精神病院,这所精神病院大概关有一千三百多个精神病人,除了每年社会新增的精神病患者,还有许多是从第一和第二精神病院转院过来的重度精神病患者,重度精神病患者的破坏性是非常巨大的,由于前两个精神病院的基础设施老化、管理人员责任心不强,曾多次发生精神病人逃跑和犯罪的丑闻,为此,政府投入巨资建设了更加现代化的第三精神病院。随着人们生活压力的不断增大,新增精神病患者数量每年都呈几何倍数的递增,第三精神病院的人员数量已经到了饱和的边缘。关到这样一座精神病院里的人,就像是被关进了丧心病狂的人间地狱,这也正是小杰焦头烂额的原因。他的姐姐没有精神病,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但是没人会听他的辩解,从始至终,这更像是一场不可告人的阴谋。小杰的父亲同样明白这个道理,这段时间,他的父亲动用了一切所能动用的人脉关系和金钱,但却收效甚微,在营救她姐的问题上,所遇到的阻力大大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起初,他们还有探望病人的机会,后来却连探望的机会也没有了,理由是她姐姐的病情有所加重,从间歇性精神病人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神经病,这个噩耗对于小杰的打击实在太过巨大,同样也让他清醒的认识到,如果再像这样拖下去的话,他的姐姐将会彻底陷入永无止境的黑色深渊。
经过反复的推敲和研究,我们终于制订了行动的方案,我已记不清楚小杰对我说了多少句谢谢,对于这样一个几乎没有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却没有一丝半毫退缩的打算,对我而言,但凡关乎正义和道义的大事,便没有任何可以退缩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