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勉
一本熟悉的好书,如同一首经典的老歌,能够穿越岁月的河流,帮你找回曾经的记忆和感动,带你重温流淌在心底的故事。
伊索寓言
夏天的夜晚,寂静而凉爽,鸟儿归巢了,人们入睡了,只有远处稻田里偶尔传来几声蛙鸣。而我和姐姐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我们正一边一个,趴在爸爸身边,听他讲农夫和蛇的故事。
爸爸的本意或许是想让我们早点入睡,可我们却睁大双眼,屏住呼吸,听得格外入神,生怕漏掉一个字,错过一个细节。
小时候,这样的情景时常出现在我们的小屋。那个时候,爸爸就像一本故事书,总有讲不完的故事。《农夫和蛇》《狐狸和葡萄》《狼和小羊》《乌鸦喝水》《龟兔赛跑》《狼来了》……每一个故事都是那么生动有趣。
爸爸很忙,并不是随时随地能够讲故事给我们听,但是在我们听话或者不听话的时候,他准会讲一个。听话的时候作为奖励,不听话的时候,就是诱导和启发了。
我喜欢听爸爸讲故事,但总是想不明白,他的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好听的故事呢?
不久,我上小学了,惊喜地在语文课本里发现了《乌鸦喝水》的故事。当时,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停地对旁边的同学说,我早就知道这个故事,是我爸爸讲给我的。然后,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下暗自得意。
后来,这样的情形时常发生,再后来,我读了《伊索寓言》,才知道爸爸所讲的故事很多都来自这本寓言故事集。我想,爸爸之所以选择这本书里的故事讲给我们听,就是想通过这些短小精练、饱含哲理的故事教我们做人的道理。
茶花女
如果我说,小学四年级我就读《茶花女》了一定没人相信,可这却是真的。那时,爸爸单位里有一位姓刘的阿姨,是北京人。刘阿姨的声音很好听,我特别喜欢听她说话,刘阿姨也非常喜欢我。
刘阿姨是一位播音员,每逢值夜班回不了家,都叫我给她做伴。刘阿姨播音时,我就在机房隔壁她的房间里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她。有一天写完作业,我想早点睡,铺床时,竟意外地在刘阿姨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本叫做《茶花女》的书,独特的书名和封面上妩媚动人的姑娘一下吸引了我,我满怀好奇地打开了它。
书页在手指间轻轻划过,我的眼前闪现出一个个神秘而又新奇的画面。跟我以前读过的小人书、童话书完全不同,这里演绎的是一个美丽而又凄婉的爱情故事。虽然那时我还小,并不能够完全看得懂,更不理解爱情这个词的含义,但玛格丽特和阿尔芒之间的真挚感情还是深深打动了我。
《茶花女》使懵懂无知的我第一次了解到,人与人之间还有这样一种奇妙而美好的感情。之后,我又在刘阿姨那里看到了《基度山伯爵》《简爱》《飘》以及《战争与和平》。通过对这些作品一知半解的阅读,我渐渐迷上了外国名著,也更加喜欢和崇拜刘阿姨。
后来刘阿姨调走了,但她却和《茶花女》《简爱》一起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红楼梦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红楼梦里的人物了,那是在爸爸收藏的画轴里。爸爸告诉我,画里那些姿态各异、千娇百媚的女子就是金陵十二钗,从那个时候起,《红楼梦》就在我幼小的心灵扎了根。
真正看到这部书则是在我上初中以后。当时看到爸爸将这部书搬回家,心里很是激动。经不住它的诱惑,趁爸爸不注意,我偷偷把书拿出来,带到学校去看。课后看不过瘾,还在课堂上看。一次语文课上,我正看到黛玉葬花那一回,黛玉哭得凄切悲凉,我看得悲凉凄切。正当满腹哀愁不能自已之时,手中的书突然被人拿走了。我这才如梦方醒,抬头一看,老师正站在我的面前。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批评我,而是不紧不慢地翻了几页,然后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还看红楼梦呢,再看你就变成林黛玉了。”然后就把那本书收走了。
被老师在课堂上没收了课外书,本来是件很让人难为情的事,但我却一点也没担心,因为从老师刚才所说的话里,我感觉他是懂得《红楼梦》的,并且相信他不会为难我。果然,放学后,老师叫我去了他的办公室,把书还给了我,还特别郑重地告诉我:“这是一部好书,但它不适合你这个年龄读,懂了吗?”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懂了。”
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我喜欢上了这位老师,也更喜欢语文课了。虽然后来在李老师的引导下读了不少好书,但《红楼梦》仍叫我欲罢不能。
时至今日,《红楼梦》依然是我最喜欢的一部书,我依然在读它,并且在不断的阅读过程中,我的内心已结下了深深的“红楼情结”。
在水一方
我读的第一本琼瑶小说是《在水一方》,那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当时正值“琼瑶热”,这本书几乎在一夜之间走进了校园,闯入大家心里。那些日子,无论在教室、宿舍还是在餐厅,到处听同学们在谈论它。大家说起这本书,言语中无不充满赞赏和感叹,神情中无不流露出哀怨和忧伤。当然,发自内心的憧憬和向往更是难以掩饰。
这本书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吗?真想快点看到它。可是据说当时整个校园里只有一本,而且正在以接力赛的速度在同学们手中传阅。只好怀着急切的心情耐心等待。没想到的是,我竟在一个寂静的夜晚,那样轻易地见到了它。
那天夜里,我于半梦半醒中感觉上铺同学的蚊帐里透着一丝亮光,悄悄起身一看,她正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里专心地看一本书。第一感觉告诉我,一定是那本《在水一方》。“好啊,自己偷偷看,太不够意思了!”我的一声叫喊惊醒了其他人,大家一听《在水一方》,立刻跳起来,欢呼着跑过来一阵疯抢。吵闹声引来宿舍管理员好一顿训斥。
这的确是一本催人泪下的书。雅俗共赏的文字语言、诗情画意的情感对白让我赞叹不已,坎坷曲折的人物命运、波澜起伏的故事情节叫我感慨万分。我的心被紧紧抓住了,我喜欢上了《在水一方》中的主人公杜小双,也喜欢上了琼瑶小说。从此,我和许多同龄人一样,一头扎进了琼瑶编织的爱情梦里,几乎读遍了她的所有作品。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琼瑶小说极尽煽情夸张的写作风格真的很幼稚很苍白,而千篇一律的故事内容也早已让人混淆不清。在我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在水一方》。
其实,每一个喜欢读书的人,都有很多这样的故事。这些故事充实着你的心灵,丰富着你的生活,影响着你的思维,改变着你的人生。因为它们的存在,你的生命之旅充满阳光,你的生命之花更加娇艳。任凭时光更替,岁月沧桑,这些故事会永远陪伴着你、温暖着你。
《固原日报》2011年4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