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灵光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犹如彗星划过天空一般在祝離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但却被祝離很敏感的捕捉到了。
祝離的心中如同醍醐灌顶,陡然升起一股明悟,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出现在灵海之中。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祝離却又对它了如指掌,仿佛与生俱来。
祝離闭上双眼,右手微曲,手里捏着那枚通体漆黑的须弥戒。
张古的呼吸愈发的微弱。
心随意动,就像是平日里吃饭喝水行停走立一样,祝離尝试着去操纵着隐藏在自己胸口处的那一丝灵气。
过程顺利得有些超乎想象。
首先是灼热,就像是猛然在胸间燃起了一团火焰,这种感觉和他之前经历的灵气锻体有些类似。但却要柔和许多,也温顺许多。随后,在他的控制下,这股灼热化成了一股暖流,沿着他的骨骼脉络,流转到他的左手手心,没入了须弥戒中。
灵气游走过的地方,会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是有许多蚂蚁在其中爬行。
随着灵气的没入,须弥戒有些轻微的发烫,随后,祝離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半约莫两丈宽长,一丈高低的半透明空间。
不大的空间中,堆满了各式各样杂物。有断锋卷刃的刀剑,也有或破旧或崭新的书籍,还有一大叠崭新的金票,正像一堆垃圾一样被和那些破烂的书籍堆在一起。除此之外,祝離还看到了几块青岗木板和金刚石板……
在须弥戒空间的一个角落,正堆着许多小瓷瓶,瓷瓶上都分别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瓶中之物的名称。
祝離一边对仙家之物感到新奇赞叹,一边手下也没有闲着,在一堆瓶瓶罐罐中,寻找着写有“疗灵丹”的瓶子。
然而心急则乱,这些瓷瓶上,什么“练气丸”,“淬体膏”,“兽妖丹”之类的数不胜数,可他要找的疗灵丹就是不见踪影。
张古的呼吸已经轻到微不可闻。
屋漏偏逢连夜雨,祝離的大脑突然开始感觉到轻微的胀痛,而且须弥戒的空间中也出现了一股斥力,排斥着祝離,想要将他给挤出去。
“怎么回事!”祝離大惊。
然而斥力越来越强,头也越来越痛。
强大的斥力将他的骨骼挤压地啪啪作响,五脏六腑几乎错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加上脑中不时传来的阵痛,让祝離几欲呕吐,更想要昏厥。
可是祝離忍住了。
须弥戒中的空间正诡异的扭曲,肉眼可见的那种的扭曲,像是一圈向外荡开的波纹,又向是许多纹路正在往那一点收拢。在那扭曲的中心,站着面如死灰的祝離。
巨大的压力和难忍的头痛下,祝離眼中视线模糊,目光溃散,没有焦距,鼻腔口角有鲜血流出。
直觉告诉他,只要退出须弥戒的空间就会没事。
可祝離没有退,他也不能退。
连个戒指都搞不定,怎么入仙门?
连个戒指都搞不定,就算能够入得了仙门又有何用?
张古师兄剑斩妖蛇,又将自己从魔障中拉出来,此刻危在旦夕,自己怎么能连个戒指都搞不定?
最重要的是,若连个戒指都搞不定,又拿什么去追回轻裳,拿什么去兑现自己走时对老爹信誓旦旦的承诺?
轻裳……
祝離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对轻裳的想念。
想起她在百花吐芳的草地上捕蝶的灵动,想起她在烛光下刺绣的娴静,想起她将最喜爱的金丝雀从笼中放归的善良。
想起他是自己的未婚妻,那个总喜欢浅浅地笑着,叫着自己“公子”的未婚妻。
祝離的视线更加模糊,耳朵里也开始溢出鲜血。
一缕一丝的灵气在祝離不知觉的情况中,悄然无声地随着他的呼吸流入他的体内,随后又分别流向了肝脏等位置,保护着他的五脏六腑口耳鼻眼七窍等重要器官。
如果祝離能够内视,他就会发现,这些灵气居然如同墨汁一般漆黑。
祝離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但却也仅此而已。
斥力不减,疼痛依旧。
“找到了!”就在祝離即将崩溃的时候,一个写有“疗灵丹”三字的瓷瓶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中。祝離心中一喜,急忙伸手抓住了那个瓷瓶。
几乎就在他抓到瓷瓶的同时,须弥戒空间的斥力猛地增大,将他整个人都甩了出去,祝離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噔噔退后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金星环绕。
身边斥力的突然消失让祝離感到有些不适。
“呼,还好。”闭目坐了一会儿,强忍着不适,祝離从地上慢慢地爬起来,一步一晃地张古身边,扒开瓷瓶的塞子,从里面倒出一枚橙色药丸,递给了闭着双眼的张古,“诺。”
“多谢。”张古睁开眼,接过疗灵丹放入口中,再度闭上了双眼。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其他表示了。
“……”祝離原本只是随手一递,却不想后者居然真的醒着。受了这么重的伤,普通人恐怕早就死了。可张古不但没死,居然晕都没有晕过去。他原本还有纠结若是张古不醒过来,自己该怎么办,可现在看来,他完全是想多了。
在对张古小强般顽强的生命感到惊讶的同时,祝離也更加坚定了修仙的决心。
危机解决,祝離稍稍安心。
巨大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席卷全身。
刚才急着救人,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所以未曾察觉,可现在一放松下来,祝離痛得龇牙咧嘴。
二指厚青岗木拍在他的头上,也只是让他感觉有点痛而已。可是现在,他却疼得********,欲罢不能。
然而这还不算完,剧痛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如同被人当头一棒,祝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祝離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古怪的梦。
首先是一座院子,一座很大的院子。院中有山有水,山中仙鹤飞舞,池中莲台放香。
宅院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儒院”两个大字。没有鎏金,也没有镶银,字体出尘飘逸,颇有些远离世俗的味道。
在最高的那座山上,有一颗梧桐木。
一个男婴在这里出生,然后长大。变成男孩,变成少年,变成青年,然后离开了儒院。
这段经历很模糊,祝離只知道他在儒院长大,却不知道他在长大的过程中经历了什么。
梦境真正变得清晰的时间是一个夜晚。
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外出的青年中了陷阱,被数人围攻。青年底牌尽出,方才得报性命,仓惶逃走,但却身负重伤,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一间木宅面前。
一个年轻的女子救了他,女子只是个普通人,容貌也算不上多么倾城,可青年却偏偏喜欢上了他。
随后画面流转,依旧是一个夜晚,但却漫天繁星。
青年站在木宅门票,轻轻地吻了吻女子的额头,在她耳边低语,“等我回来。”
梦境中的画面在这里定格,随后毫无征兆的,祝離从梦中醒了过来。
一般来讲,从梦里醒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外界的干扰影响了梦境,一种就是梦中的主角死了。
可祝離不属于两者之间的任意一种,他就这么突然的醒了,没有任何征兆。
梦中所见的事情已经变得很模糊,祝離唯一记得的,只有两个。
那个女子,叫涂兰。
那个青年,叫做颜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