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丝笑容,一个人只有不后悔过去的情况下,才有可能一往无前,假如一个人沉于过去的悔恨之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过去的事情就应该让它过去,做错了,不应该过于痛惜,做对了,也不应该过于庆幸,过去了的事情只是过去了的事情,无法改变,面对过去,不应该有太多的情绪,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人最重要的素质就是淡忘过去,着眼未来,因为过去是不可以再改变的,而未来却有很多种选择。
相柳看丁峰的眼睛,充满了欣赏——再坚强的人,有曾经有过软弱的时候,能承认自己的软弱,本身就是一种坚强。
“你准备怎么做。”相柳问。
“我不是大人物,我无法如您和您的朋友们一样为人族的命运奋争,但是,”丁峰说,“我会复仇。”
相柳点点头。
“有多大的能力,承受多大的责任,这是理所当然的,”相柳说,“复仇也是一种责任。”
丁峰也认同相柳的话,一个人背负了自己背负不了的东西,是不是如同蝜蝂一样可笑?
这样的话,孟婆说过,现在相柳说的也是这样的意思。
“你准备怎么办?你准备如何复仇?”相柳问丁峰。
“找出为什么叮当要将我藏起来的真相,同时找出是谁杀了他,”丁峰说,“或许,我暂时找不到真相,或许,我暂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我会不停的寻找,不停的却找他们的漏洞,一开始,我杀不了他们的核心人物,但是,我可以从他们的外围杀起。”
这就是丁峰的决心和看法。
“杀人是一种办法,但是不是唯一的办法,”相柳说,“但是对于你来说,你可以去杀人,你要敢于杀人!”
丁峰没有想到相柳这样说,他愣住了问:“为什么?”
相柳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于察觉的表情。
“是不是你非常害怕杀人,因为每一个倒在你的剑下的人,你都感觉到痛苦,甚至,你感觉到有如自己身受一样的痛苦?是不是每次杀人以后,你感觉到自己的武功就精进了一些?”
丁峰摇摇头:“我不想杀人,实际上,我只是当初还小的时候,不小心杀了一个流氓,我吐了.。。杀人,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相柳说:“杀那个流氓的时候,你是不是感觉到很痛,就如同你自己身体受伤一样的痛,是不是感觉到那个流氓的愤怒和无奈,甚至,你感知到了那个流氓的悲伤?”
丁峰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这话事情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当时的痛苦,他也只是将它压在心里。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不杀人的原因并不是他认为一些人不能杀,而是他杀了以后,自己能感觉到被他杀的人的痛苦。
所以,他不愿意杀人。
相柳竟然洞悉到了他的秘密?
“你不要惊讶,禹和你是一样的,他也不愿意杀人,每杀一个人,他自己就身受一次死亡的痛苦,但是到了后来,他也不得不杀人,”相柳的脸色变得非常悲戚,“甚至,为了一些事情,他不得不杀了我们一起长大的朋友。”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战胜不了的敌人,杀了朋友,朋友的记忆就被禹所吸收,禹可以从朋友的记忆中来获得一些东西,所以到了后来..”相柳在叹息,没有人愿意死,大禹杀朋友,朋友愿意死还是不愿意呢?
大禹是不是偷偷的做了一些背叛朋友的事情呢?
那从这个角度来说,大禹是不是做了很多错事情?
“不管他做了什么,禹都是一个好人。”相柳说,“或许他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可能会有一天,你将成为那样的人,我们之中,应该要几个像禹一样的人。”
丁峰安静的听着相柳说着秘辛,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头脑中,有了很多很多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超出了他的想象,有很多东西是从来没有接触到的。
他感觉头都快要炸了,发出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然后一头晕了过去。
相柳就在他的身边,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他站在那里,他在蜕变,他在变形。
很快,他已经不成一个人形了。
他变成了一条蛇,蛇有九个头颅,面目狰狞。
那根锁住它的铁链,也在跟着他变形。
铁链锁住了它,让他无法挣脱。
渐渐的,他的身体上,出了一层层的蛇皮,皮肤一层一层的,一层层的的皮肤堆积在一起,然后,从那满堆的皮肤中,爬出了一条小蛇。
小蛇有九个头颅,通体漆黑。
难道,这就是相柳的本身?
相柳不是人类。
小蛇一个个头颅高昂着,有如骄傲的君王。
那些头上有凸起的小蛇,都走出了洞穴,它们对着这条小蛇跪拜,仿佛忠诚的臣子在朝拜君王。
九头蛇对着那些小蛇点了点头,仿佛如君王对着臣子在打招呼。
丁峰在边上已经失去了知觉。
“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没有想到今天要离开。”九头蛇的身体,渐渐的变大,然后,那个黑色的头颅说。
蛇有九头,九头各异,分别为红橙蓝绿青蓝紫黑白,妖异无比,非常吓人。
丁峰在沉睡着,九头蛇九个头,九双眼睛,都盯着丁峰,那只黑色的头说:“伙计们,或许今天我们就要死了,大家还有什么遗愿吗?”
他仿佛在对其它的几个头颅说话。
但是那几个头颅都没有回答,或许,那几个头颅并没有意识,或许,它们有,但是它们不愿意说话。
“或许,我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这么弱小的一个人身上,但是这么多年,只有一个这样的人来过这地方,我不想错过,哪怕是死,我也甘心,至少我努力过。”黑色的头说。
几个头颅还是没有回答。
或许,这话是它说给自己听的。
那个黑色的头,露出了一点点苦涩的笑容。
“当初,我吞噬了你们,在我的记忆中,我们九人应该是兄弟,我为什么就会吞噬你们呢?你们,应该和我在一起,我们是亲兄弟啊。”
相柳的话中,充满了悲戚。
“你的记忆有问题,有人修改了你的记忆。”
岸上,一个满脸是皱纹的老太太对他说。
“你并没有吞噬你的九个兄弟,你活了九世,每一世,你长了一个头颅,”老太太轻描淡写的相柳说,“你不用梦想去唤回你的兄弟,因为每一个头颅,代表你的一世,你吞噬了其它八个兄弟的灵魂,这是别人强加给你的记忆,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你有原罪感。”
那个黑色的头颅摇摇头,说:“这不是真的,因为我感觉到我的身体中,还有其它八个意识,那些意识在沉睡,每一个头颅都对应着一个意识,它们总会有一天会醒来,我记得当初我还在我母亲肚子中的时候,我有九个兄弟,母亲的血气不足,兄弟们不能都活下来,所以,我吞噬了其它的八个兄弟。”
九个蛇头,都低了下来。
“我已经为了我的八个兄弟准备了八个头颅,我等着他们苏醒,哪怕是只苏醒一息也好。”相柳叹息着说。